大宋開國有名言,官家與士大夫共天下!姓趙的自己天下想坐穩,那就不能得罪這些讀書人!
可是範仲淹新政犯了這個大忌,一上來就拿這些讀書人開刀。
新政裡麵一條擇長官,讓範仲淹富弼韓琦三個人站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麵。
不要說夏黨的人政擊他們,就連清流裡麵也分裂成好幾幫人,因為所有人不是鐵板一塊,隻有利益是同一致時才是鐵板一塊,否則不管你是什麼狗屁黨,都是我的敵人!
考察長官者,為按察使,雖然派出去的是小官,都是三司或兩府的低級官員,但是他們的權力那可以大到天上去!
民間有言,按察使一句話,可以讓一路之長或升或回家種地!
以前朝廷的體例便是時間到了,隻要任上不出大問題,運作又到位,不是升遷至少都是平調。
現在不一樣了,上麵要派人下來考察,這個官員做得怎麼,能不能升,必須拿出一份亮眼的成績單!
但是問題恰恰就是出在這個環節之上!
朝廷派往各地的按察使,考核官吏,誰合格,誰不合格,誰能用,誰不能用,按察使說了算。但按察使也是朝中一員,能夠服眾嗎?不能!
因此,按察官吏這一做法,受到各地猛烈反擊。
華夏千古都是人情社會,於法有度於人有情,就算是辦了壞事,也要看三分佛麵!
這種考核完全沒有一個尺度,按察使自己都犯難!
許多人與地方上的官員有舊,打的分再差也不差到哪裡去,一個地方官做得越好,官聲越清廉,得罪的人便會越多,那這位清官想要在考核上得到好評,那就是白日做夢!
隻有那些會鑽營的人才會贏得彆人的好口碑,官考從來隻是考官不考官,當官的與草民是天上地下兩個階級,他們無從得到真正的官評!
這才是官場的真相!
範仲淹這幾日茶飯不香,正為派出去的按察使李絢發愁。
李絢原為三司度支判官,比三司使低了兩個品級,按理說李絢在朝廷裡麵也就一個小官,屋頂一片瓦砸下來,他這樣的能砸到好幾個,範仲淹看中李絢,任命他為京西路轉運按察使。
李絢得範相公看重,那是如獲二春,渾身充滿了戰鬥力!在範仲淹跟前連拍胸脯,一定不負重望,清廉辦事,堅決完成朝廷的任務,為新政添磚加彩!
京西路轄一府十六州二軍,為什麼範仲淹看種李絢,因為這小子性子跟他相近,都是認死理的人,人情世故不上道!兩人脾氣相投,李絢到了地方上,那是大刀闊斧鐵麵無私,誰的麵子也不給,誰的人情也不賣,該死的就死,一絲退路也不留!
他按察後認為:知河南府範雍、知許州王舉正、知陳州任中師、知河陽任布這幾個人不合格。
彆人不了解李絢,範仲淹最清楚,他說這幾個人不行,那就一定有大問題!
範雍就是在延州導致三川口之敗的老範,雖然吃過敗仗,仕途留下斑點,但曾任三司使,好歹能稱半個相公;王舉正的嶽父是庸碌宰相陳堯佐,他本人擔任過一任參知政事,那是真正的相公,任中師、任布就更狠了,都曾為樞密副使,兩人都是老兵油子,什麼妖魔鬼怪沒有見過,他們當西府副相的時候,李絢的頂頭上司範仲淹還在西北吃砂子,論資排輩,這尿都撒到他們這些人頭上來了?還講不講規矩了?
要是每一任相公退下去都要挨晚輩這樣整,行,沒事,以後大家都這樣,誰也不要念往日的情份!
這些人都是二府舊人,老一輩的人中龍鳳,因各種原因遭到貶黜,彆說李絢,就是現在的宰相夏竦、晏殊對他們也得禮讓三分,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判官李絢,那李絢是腦子進水了,才拿他們都來立自己的牌坊!
官場上有些規矩是不能壞的,比如文官不能殺,罷免後就清算,不能下死手,誰都有末日黃花的那一天,彆人的今天都可能是自己的明天,不給彆人留後路,報應都會來得非常快!
腦殘的李絢等於是壞了官場上最大的規矩,一下子得罪了半個朝堂上的人,這些人還不是夏黨的人,全是他們自己清流的人,自己人都快打起來了,人家夏黨的不必出手,在一旁看熱鬨都看了半天。。
範仲淹看李絢那份充斥著邀功意味的公文,那一夜他失眠了。。
氣得範仲淹次日就把李絢急召回來,再讓他折騰幾日,這京西路非反不可!
無辜的李絢大為悲憤,這些官員做的是差,否則也不會拿他們開刀,難道這也有錯?
錯的不是李絢,而是這個官場!
官官相護,要當官哪一個背後沒有一座大山?這是整個大宋的悲哀而不是他李絢一個人的悲哀!
大宋隨便一個地方,就算是他範仲淹下去隨便查,都是這樣的結果,而不是單單一個京西路這樣的問題!
這還是一件小事,範仲淹還沒有處理好,就收到了福建路的公文,看到公文的內容,範仲淹那臉上已經掛滿了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