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君算是看出來了,齊恒對於朝中的文官可沒啥好印象。
他和惠帝不一樣,他不吃儒家那一套。
看出這點來,顧青君心中一喜。
齊恒把看過的那些紙推到一旁:“卿若有話,但講無妨。”
顧青君站起來行禮:“臣有一言,不吐不快,朝中群臣,最忌一言堂,無論哪朝哪代,都想做到文武平衡,以文製武,以後製文,甚至還會弄出第三方來,以達到朝局平衡,如今朝堂也是如此,文臣、武將、宗室,互為製衡,陛下居中調停,以為此乃萬事不易之基,但是此策……”
說到這裡,顧青君小心的打量齊恒一眼。
齊恒聽的很認真,看她停下,沉聲道:“繼續講,恕你無罪。”
“是。”顧青君小聲應下:“然如今天下承平,大戰很少,武將們會越來越難搶到軍功,且天長日久,宗室也會越發的力弱,文臣卻東一樣,每三年便有一次春闈,文官絡繹不絕,武將又怎能製衡?畢竟從龍之功少有,科舉之士卻數之不儘。”
這麼輕輕的一句話,卻讓齊恒心頭一沉。
無疑,顧青君這話真正戳到了齊恒。
他其實也在顧忌這個。
他隱約間感覺到了文人勢力會超越武將,但是想不透原因,也看不透未來兩方的勢力會是怎樣的懸殊。
可現在他知道了。
他之前想當然了。
“卿以為?”
顧青君笑了笑:“無論是哪裡,都怕一言堂,自然學說也是如此……自漢起,儒家學說超越各家,漸漸控製了整個國家的方方麵麵,從民間到朝堂,都以儒家學說為標準,陛下,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儒家控製了人們的所思所想,從而影響了言行舉止,這難道不是一言堂,這難道不該忌諱?”
齊恒皺眉,他在沉思。
顧青君繼續道:“前秦時有百家學說爭奇鬥豔,而如今,百家又在何處?儒家再好,不過一家之言,可規範人們的言行,給百姓製定一個標準,但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是能弄出更好的攻城利器來,讓征戰的將士少些傷亡,還是能夠種出更高產的糧食,讓百姓豐家足食?還是說能夠替陛下開疆擴土,建立不世出的功業?……陛下,這幾百年來,世人把儒家捧的太高了。”
“哦?”
齊恒看向顧青君,眸光沉沉。
“卿學的也是儒家之道,本身便是儒生,為何作此言?”
顧青君朝著齊恒深深一揖:“陛下,臣學的是百家學說。”
齊恒明白了顧青君麵君所為何來。
原來,她繞了這麼大一圈,竟是為了複興百家學說。
“即是百家學說這般好,為何漢時會罷百家,尊儒術?”
齊恒因著太祖對他的不喜,其實根本沒有讀過太多書,他喜兵法,學武藝,先前隻道會是駐守邊關的藩王,因此並不曾學習過治國之道,也沒有人教導過他帝王權術。
如今登基為帝,這些都要自己琢磨。
惠帝那個傻蛋被儒生忽悠瘸了,齊恒吸取教訓,政治手腕隻是自己琢磨,並不會去跟朝中大臣討論。
隻因朝中大臣學的是儒學,尊的是儒道,齊恒生怕再被這些人忽悠了。
而今忽然有一位竟毫不隱瞞學的百家學說的臣子,齊恒自然就將之前心中疑問講了出來。
他放在心裡琢磨了不是一日兩日,這些問題困擾了他許久,他急切的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