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糊糊的下樓,把電話接起,聲音萎靡。
“哪位?”“我,陳荒煤。”
聽著這位的名字,江弦趕忙搓了把臉,讓自己精神了一些。
“怎麼是您啊,您打電話來有什麼指示?”
“江弦同誌,我問你,《高山下的花環》你交給哪家電影廠了?”陳荒煤開門見山的問。
陳荒煤不僅是老作家,他擔任文化副部長職位,分管電影工作,自然對這方麵的事情比較關注。
江弦也清楚,到了如今這個階段,《高山下的花環》已經不隻是他的作品了。
這部作品所包含的意義,已經要讓上級不得不對這部進行監管和保護。
這種管理,就要看作者怎麼想了。
想不開的話,會覺得不爽,然後也沒辦法。要是能想開點,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榮耀。
江弦這人心態良好,非常支持國家工作,也就對陳荒煤的詢問表現的很積極。
“我打算交給上影廠。”他如實回答。
“上影廠?”
聽到他的話,陳荒煤鬆了口氣。
“嗯,上影廠有導演謝晉,《高山下的花環》是寫部隊生活的,謝晉又是著名導演,相信能拍好。”
陳荒煤說完這個,又詢問劇本由誰操刀編劇。
“我還沒定好人選。”江弦回答說。
“.編劇是個大事情,這樣,電話裡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下午你來我在木樨地的寓所,我們見一麵詳談。”
“嗯好。”
江弦心裡一痛。
他最近一直在文聯開會,今天下午文聯組織要放兩部外國影片,他本來打算去看,畢竟這會兒進口影片不多,看一次怪不容易。
但是陳荒煤這樣受人尊敬的文學前輩相邀,他又怎能不去呢?
更何況他一聽就知道,陳荒煤要和他聊《高山下的花環》編劇的事情。
出了這麼一檔事,送稿子的事情江弦又隻好往後暫擱,畢竟他去《人民文學》不隻是簡單送稿子,還有些話想和崔道怡交代。
很快,一輛黑色的豐田皇冠轎車停在了虎坊路15號單元樓的門口,吸引來不少住戶的眼球。
這會兒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才有資格配車,更何況這不是燕京212,而是豐田皇冠這樣國內很少見的車。
虎坊路15號又是央視的地盤,相較於普通人,這裡的住戶更清楚什麼樣的級彆才能配這種等級的車子,所以這車子一在單元樓下出現,便吸引了樓上樓下關注的目光。
“喲,這車子得什麼官?”
“接誰的?”
“不知道啊。”
一幫街坊鄰居熱切的討論著。
“這個車上次開會的時候好像見過。”有人開口道。
江弦就在這樣的注視下坐上車子。
他觀察一眼內飾,算是相當不錯。
這會兒“紅旗”轎車停產,加上中日友好,領導配車基本都是進口轎車,像是陳荒煤這個級彆,最多的就是這輛豐田皇冠轎車。
江弦摸了摸皮質後座,琢磨著什麼時候給自己也弄上一輛。
買車這種事國內就彆想了,但是上級給他配一輛還是能爭取一下的。
皇冠車平穩的行駛到木樨地的高乾樓,這裡也是馮沐的住處,江弦可以說是相當的熟悉。
一進門,陳荒煤就和藹地和江弦講:
“我知道下午有兩部不錯的外國片,但是有事要找你商量,看片子的事以後再補吧!”
江弦尷尬笑著點頭。
進到陳荒煤那位於門口的狹窄臥室兼書房後,江弦這才發現房間裡還有幾個人。
“這是白樺同誌,這是徐懷中同誌,這是彭荊風同誌。”陳荒煤介紹道。
江弦對他們並不算太陌生。
白樺是《今夜星光燦爛》的編劇,徐懷中是《西線軼事》的作者。
彭荊風他沒接觸過,隻知道是一位軍旅作家。
“這是江弦同誌。”
陳荒煤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給來最遲的彭荊風解釋說,“江弦的《高山下的花環》即將拍成電影,江弦同誌希望找一位有編劇經驗的作家與他合作,我想向他推薦你們三位。
江弦同誌雖然寫的好,但他畢竟沒有部隊生活,對雲南邊防更是生疏。
我想,還是請你們寫過雲南邊地的作家來改編更穩妥一些。”
白樺聽了,趕緊擺擺手,“荒煤同誌,編劇不是個簡單的工作,的不足,可以通過電影來豐富,我恐怕難以被寄予這樣的厚望。”
徐懷中也跟著拒絕,並不想接下這個任務。
最後就剩下個彭荊風,他看了一眼其他人。
“荒煤同誌,我認為我和江弦同誌在作品認識上還存在差距,而且還有些事也使我不能投入改編,我最近要去泰國訪問.”
“荊風,我可以給作協打個招呼,不必去泰國了。”
“這”
彭荊風就像怕惹上什麼臟東西一樣,“昆明那邊已經決定讓我負責宣傳口,文化部那一攤子工作也由我分管,恐怕難以脫身。”
似乎怕陳荒煤不死心,他又把困難說得更具體了一些,“那邊的文化部雖然撤消了,但是原來管轄的一些單位,像是文化處、創作組、俱樂部、話劇團、歌舞團、雜技團、體工隊、文化工作站,都還在”
“嗯,我知道,改劇本要花幾個月時間,軍區恐怕也難放你走”
陳荒煤也沒想到,一部《高山下的花環》竟然嚇退了三個編劇。
他有些尷尬的看向江弦。
江弦也能理解。
作家們往往是不怕作品有危險的,那這麼抗拒的原因恐怕隻有一個,那就是擔心自己劇本沒辦法達到那樣的高度,到時候可真把麵子全丟進去了。
“這怎麼辦呢?讓誰來改編呢?”陳荒煤替江弦犯了愁。
江弦輕笑一聲,“要是三位同誌都不願意,我這兒倒是還有個人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