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計劃是在廢棄病房裡呆到半夜,等護士警衛都睡著的時候動手的。沒想到天賜良機,醫護鬨罷工,這一下還不到下午四點,我已經完工了。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我出了醫院。在一處街角花園裡脫了大褂,團成一團塞到一個垃圾桶裡。
手機查了下,今天有賽馬。坐公交巴士去跑馬地馬場,擠來擠去買了投注表,隨便劃了獎池玩法馬號,塗了一百元那注,付款。
接下來跟一群渾身冒著汗味兒的瘋魔觀眾在看台坐了近一個小時,輸掉了那一百元。接著去時代廣場找了家飯店,點了份煲仔飯,吃完後用普通話結賬順便跟跑堂的抬杠吵了一架。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騎上車回袁宅。
袁靈馨還沒回來。我發了微信問她,她也沒回。這次來香港,我原本打算花一到兩周來處理木卓心的,沒想到這麼順利。現在看來,再在這裡拖個兩三天看看後續情況,就可以回去了。
心情舒暢了,人就放鬆了,也有閒心了,我叫上溫蒂陪我,在宅子裡四處遛達。袁宅是我目前住過的最大的私宅,四層樓,另有一層閣樓,一層半地下室。前院是典型的西式庭院:噴水池,樹牆,草坪,花圃,一應俱全。後院偏中式,有一道柱廊通往一個小涼亭,邊上有一圓形遊泳池。
我看看夕陽還沒完全落下,溫度還挺高,便來了興致。對溫蒂道:“溫蒂,你有泳衣嗎?我們一起遊泳吧。”
溫蒂連連搖頭:“東家的規矩,我們是不能下泳池的,也不陪泳。”
想想也是,傭人都下水玩耍,誰來乾活。我讓溫蒂去我房間把我的泳褲浴巾拿來,準備在泳池裡泡一會兒。在等泳褲的當兒,我靠著躺椅跟老媽電話聊了幾句,告訴她我再過三天就回去。溫蒂拿來了衣服毛巾,我謝過,讓她先去忙自己的事兒。換了泳褲,我繼續躺在躺椅上,給泮妮娜撥了視頻通話。
視頻通了,那頭泮妮娜拿著叉子,對著屏幕笑著。
我道:“妮娜,這是在學校餐廳嗎?”
泮妮娜用叉子叉起一塊西蘭花對著鏡頭點了點,然後將手機轉了一圈,用意大利語介紹了我。我看到鏡頭裡依次出現了一個揮手的黃頭發女人和一個揮手的黑頭發女人,連忙將自己的手機鏡頭向上傾斜。泮妮娜道:“這是我的同學,吉娜,弗蕾德麗卡。”
“嗨,Piacere。”我說了句還沒忘記的意大利語。
鏡頭又回到泮妮娜的影像,她皺眉:“我似乎看到你沒穿上衣。”
我將鏡頭向下傾斜了點:“你這大眼睛,賊亮。我正準備遊泳呢。”
“跟誰?”
“跟你呀,雲遊泳。我不是跟你說過接了單香港客戶的安保嗎?現在送他們一家回香港了,這家可是大戶,有私人泳池。”
泮妮娜關心道:“那你自己要當心點。”
“放心啦,事情在杭州都基本處理完了,現在等於是公款旅遊。在這裡再賺三天,就回安臨。”我輕聲道:“一天賺的錢擱在以前夠我吃一個月。”
泮妮娜笑著刮臉:“財迷,羞不羞?”
就這樣東扯西拉聊了半小時,我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正向這邊走來。於是道:“妮娜,你等會兒還有課吧?趕緊把午飯吃完,我掛了啊。”
掛了電話,我側身望去,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涼亭裡。
“馨馨,今天你回來的倒是早。”
“又在跟你的大老婆視頻?”
“例行公事。交不了公糧,總得精神上交流一下吧。”
袁靈馨在邊上的躺椅坐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