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3年,也就是前清同治二年,五月的一天,四川寧遠府冕寧縣衙。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在官宅的書房,會見了一位來訪的道士。
這位道士就是我的師公。當初翼王攻克湖南郴州時,製止過部下企圖燒毀天星觀的行為。而天星觀,是我師公的皈依場所。所以師公為了厘清因果,特意在翼王軍勢日漸窘迫之時,前去拜會。
當時書房中,除我師公和翼王外,還有一個送茶水的貼身小書童。那小童送入茶水時,看到桌上有一個盒子,形式簡樸,上書“一元”。
卻聽翼王道:“生老病死,自有天命,本王無需丹藥。隻望先生有以教我。”
那小童退出關門時,聽到我師公道:“翼王軍勢如火,遇木遇水須急克,勿逗留。”
不久,我師公便告辭了。
六月,翼王所部於紫打地全軍覆沒。
說完,衛浩清一臉熱切地望著我。我茫然望著他道:“你想表達什麼?”
“小師叔,一元丹啊!‘一元能造化,返老作童顏’的一元丹!金通告訴我,太師祖當時將兩顆一元丹贈給了翼王。”衛浩清興奮地道。
“浩清,你聽我說啊。先不論這個故事真假,單說那一元丹,如果翼王吃了或者給彆人吃了,那就萬事皆休;就算沒人吃,翼王全軍覆沒之時,一個木頭盒子,估計也毀於亂軍之中了吧。”
“不可能!那丹藥,一定在翼王寶藏之中。”
我以手扶額:“浩清,你居然也信這種天國寶藏之類的傳言?”
“我一開始也不信,但金通說,翼王寶藏,這就是北方正統與羅教爭鬥的原因。”
我嗤笑道:“他是不是還把地圖給你了啊?”
“不是地圖。他給了我,或者說,是我拿到了尋寶訣。”說著,衛浩清掏出了一小塊疊著的絲綢。
我接過來,展開用力了點,那絲綢就被扯開了一處裂口,急得衛浩清連說小心。我打開這方絲綢,由於時間久遠,絲綢變得褐黃乾脆,中間還有一個可能是蟲咬的破洞,看到絲綢上隱約有字。我拿近了仔細辨認,上麵頗為工整地寫著“石壁百尺色如赭,左有青龍右雙虎,鍋頂背後反一路,東西昌盛南北富。”
我看著衛浩清道:“雖說押韻,但無意義,還沒有對應的地圖,你就這麼相信金通?”
“因為”衛浩清湊近我,神秘地道:“那個小書童,在大渡河之役逃了出去,後來成了羅教的教主。”
...
翼王在進軍到達大渡河邊的紫打地後,在那裡拖延了三天,民間傳說是因為喜得貴子慶賀了三天,其實是在等一個神秘人。那個人來後,翼王和他在帳中密談,小書童偷聽了。原來那個人是翼王派去掩埋寶藏的人,去的時候帶了五十人三十幾車財物,回來隻有他一個人。那人交給翼王一張地圖,在上麵指點著。翼王邊聽邊思索,在一張紙上寫了什麼。神秘人走後,翼王將地圖卷好收起,那張紙卻放在桌上。小書童進去伺候翼王時瞄了一眼,記住了上麵的字。
由於三天的拖延,結果大渡河一帶大雨,江水暴漲,清軍又趕到了對岸,太平軍幾次強渡,都以失敗告終。此時太平軍處境岌岌可危,被圍困在大渡河,鬆林河以及西南連綿的群山所構成的一小塊三角形地域之中,
而西北方這條流入金沙江的小小鬆林河,就成了關鍵。殺過鬆林河,可以北上沿大渡河向瀘定縣方向進軍,脫離包圍圈。翼王曾派人輸以重金,向這一帶的彝人土司買路。但此時彝人土司反水,帶彝兵在鬆林河對岸攔阻。鬆林河也因大雨,河麵變寬,河水變深,難以橫渡。太平軍數次強渡,均被彝兵清兵殺退,損失慘重,鬆林河麵浮屍累累。最終,翼王為了殘部五千人活命,攜幼子赴敵營為質。奈何清兵背信棄義,扣押翼王後,又突襲太平軍。翼王所部,在大渡河畔,全軍覆沒。
亂軍之中,小書童留了個心眼,跑到翼王的大帳中翻找,居然被他找到了那張地圖。一回頭,發現那神秘人已在他身後。於是小書童詐稱自己是翼王的遠房侄子,求神秘人帶他突圍。神秘人本來就是來救翼王子侄的,本著救一個算一個的心態,扛著小書童便殺了出去。怎奈亂軍之中,流彈橫飛,刀箭無眼,饒是神秘人身法再高,也還是中了幾顆鉛彈。在憑著最後一口氣突出重圍後,神秘人力竭倒下。臨死前,告訴小書童自己是白蓮分支羅教的教主,現將教主之位傳給了小書童,即他認為的翼王侄子。
就這樣,羅教掌握了翼王寶藏的地圖和尋寶訣。從前清到民國,羅教組織過好幾次尋寶行動。最有名的一次,便是說動了民國軍閥劉湘,派了一千多名工兵在安順場找到了三個條石封砌的洞窟,並打開了其中兩個。不過收獲寥寥無幾,估計要麼是被人搶先截胡,要麼就根本不是藏寶。在開挖第三個洞窟時,被當時的蔣政府叫停,隨後發生了倭寇入侵,挖寶之事不了了之。
本朝立國後,羅教偃旗息鼓低調行事。直到七八年前,翼王藏寶之事被一個教徒抖露了出去,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最後引起了政府部門的注意,隨後引發了一係列事件,其中一件導致了母親和顧誌軍的逃亡。此後藏寶之事被證明是假消息,不了了之。
一個月前,北方正道的幾位高級人士加入羅教,引起北方正道反擊。在羅教中的一名正道臥底意外得知了翼王寶藏地圖的下落,遂告知了正道。於是北方正道全力圍攻羅教各壇,搜尋藏寶圖及尋寶訣,再加上政府也組建了一個部門處理此事,導致羅教撤出北方向南方遷移。在四明山一役,武警在最後關頭介入,得到了藏寶圖。而握有尋寶訣的金通,杳無影蹤。
這故事,讓我開始有點相信了。我直視著衛浩清的眼睛問:“金通到底怎樣了?”
衛浩清垂下眼簾躲開我的視線:“彆問了,反正消失了。”
“這不是你的行事風格啊。”
“一元丹!小師叔,一元丹啊,!一顆至少延壽兩紀,兩顆...你可就活到接近人均水平了。”
我感動地拍拍衛浩清:“為我能活下去,你太費心了,我都不好意思放棄了。”
“地圖的事,我會想辦法。”衛浩清將那塊絲綢拿在手裡,搖了搖,問:“都記住了?”
我回想了一下,點點頭。衛浩清將絲綢撕成了碎片,扔了一小把在我房間的垃圾桶,剩下的揣進口袋,一臉欠揍的冷漠:“金通帶傷逃跑了,我們不知道什麼尋寶訣。”
傍晚,明心又給我針灸一次後,衛浩清帶著他告辭了。母親喂我吃完菜肉粥,伸了個懶腰,坐在我邊上。
“老媽,你到底在公安係統還是財政係統?”
“當然是財政係統,七年前就調過去了。”
“那四明山你怎麼出現了?”
母親無奈地笑笑:“臨時借調而已,畢竟以前跟這方麵的人士打過交道。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再牽扯神神道道的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