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得從這位遊醫郎中說起,等隔著絲帕這麼一扶脈,不僅暗道一聲好險。若是今兒個不是在外邊先見了寧國府的老爺,自己必是會按照那位厚賞了自己銀兩太太的說法。
若此以來,床幔裡頭的這位小娘子去便也就去了。這倒也不妨事,隻怕是哪天外邊的老爺追究起來,自己跟著吃掛落。
瞧著如今這脈象,自己可算是能夠脫身的了。
這位醫術一般,卻也長的道骨仙風的大夫,扶脈之後心中安穩,便故作深沉搖頭晃腦的提筆寫起方子來。
尤氏篤定了秦可卿再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瞧著郎中,隻當他是故意做出這幅樣子的。倒是也不急著問,心想著敢下筆就好,若是直說是醫治不得了,按照老爺先前緊張的摸樣,沒準還會令尋了好的大夫來呢。如今這麼半死不活的拖著,不過是幾兩銀子的要錢,隻要不救命,尤氏還是十分舍得的。
倒是邊上站著的寶珠,瞧著大夫的樣子,一顆焦灼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可惜礙於主子在跟前兒沒有什麼自己說話的地方,隻看了大夫板著老臉,緊皺的眉頭便知道大奶奶這回怕是真的不好了呢!想起之前尤氏冷笑不屑的眼神,寶珠就知道若是大奶奶熬不過這一關去,自己也必是得不了什麼好處的。
寶珠素來是沒有什麼急智的,隻想秦可卿病著,必是太太當家之後不肯派了大夫過問,隻要自己冒險去求了大夫來,相比大奶奶也就好了,誰承想會是真的不成了。
寶珠急得恨不得都要哭出來了,隻是礙於尤氏就坐在上首,強自咬牙忍著罷了。
一邊兒心中又忍不住責怪起一起當差的瑞珠來。素日裡瞧著最有主意的,幫著大奶奶料理家事的時候也是妥妥當當的。怎麼反倒是這時候泛起傻氣來。
不知道她們兩個能有今天全是靠著小蓉大奶奶的臉麵,不想著怎麼幫著過了眼下這關,反倒是要緊的話一句都沒有,往家裡去的那麼勤快做什麼。
寶珠再也不信了,就是瑞珠家那個早就不記得了還有個女兒的親爹,還有一個生了弟弟的後娘,又什麼可讓她惦記的。
寶珠想的不錯,人家常說有了後爹就有後娘,這樣的家原本瑞珠是再也不會念著的。隻是她如今隱隱的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親爹後娘她不惦記,可是自打她娘親去世之後,還有一個如今還不尷不尬的住在那家中的一個嫡親的弟弟。若是不仔細的安排了,瑞珠就是死了也不甘願的。
思緒翻轉之間,那位眉頭緊縮、一派仙風道骨的大夫可算是把方子寫好了。
尤氏心中好奇,也是為了表示體貼之故,倒是親自接了方子。
這樣的當家太太雖不會去習得醫術,卻是尋常的藥材方子也知道一二的。
所以尤氏這麼一看不要緊,很是被這滿滿一整張的保胎藥驚了一把。
“這這可是當真有了?”尤氏將紙角兒攥的一團皺巴,不甘心的再次盯著老大夫確認道。
“老夫行醫問藥多年,從不敢誇下海口能醫治得了什麼疑難雜症,不過著區區滑脈還是診得出來的。”遊醫郎中心中底氣甚足,隻想著賺了這一筆,再是不上寧國府的門了,自然也不怕得罪了尤氏:“太太要是疑了在下,領情高明便是。隻是裡麵這位奶奶雖是滑脈,卻生機不強,若是耽擱了服藥保胎的時候,還望您三思。”
“保胎?哪個要給個孽種保胎的?”尤氏聽了老大夫的話,氣的差不多吐一口老血出來。但是礙於在眾人眼前不得不咬牙忍著,隻哆哆嗦嗦的在咬了牙根兒在心底罵到。
此時倒是寶珠聽說小蓉大奶奶原來是有孕了,恨不得仰天大笑三聲。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就說是的嗎,自家大奶奶身子骨一直都好好的,怎麼會忽然病的這麼嚴重的,不過是鬨小病兒的時候被太太氣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