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看這丫頭到這時候還是這般將自己不放在眼中,頓時心頭大怒,隻內心暗自冷笑,好個忠心的奴才,還盼望過了幾日還是這樣才好的。
寶珠自然覺察到了尤氏落在他身上的眼光像是淬了毒一般,心下忍不住發寒,但依然強子咬牙堅持著。這位珍大奶奶是長輩不假,可這寧國府自來就是自家奶奶當家作主的,很是不必怕她。
寶珠不知機緣,倒是還可以強自鎮定。倒是秦可卿瞧著尤氏目含鄙夷和說不出的憤恨,以及終於得逞的迫切時候,便心中隱隱有了猜測,臉色一白,終究還是按照尤氏的意思將寶珠打發了出去。
“太太有什麼話,現在可是能說了?”秦可卿等了一會兒,仍不見尤氏張嘴,便主動開口了。
“說的?”尤氏冷笑一聲,盯著秦可卿道:“這樣羞恥的事情,我再是不知道怎麼說了。瞧著你往日裡最是各乖巧伶俐又能言善道的,倒是不如你來跟我說說”一邊嘲諷,一邊將握在袖子裡的簪子摔到了秦可卿的腳跟前兒。
秦可卿看著眼前的簪子,腦袋裡轟的一聲,又開始整個耳邊都是那天在園子裡聽來的‘不知羞恥的蹄子,養了小叔子還不算,竟還乾出扒灰這樣的醜事來。往日裝作個人樣子,我要是她便是立時死去,怕都不夠害羞的。’
原本就是一門心思的憋悶,聽了這話,便使得素日要強的秦可卿愈加愁苦。現如今這個被公公賈珍當時揣在懷裡的簪子又扔在了眼前,便是撕破了最後一點遮羞布。
“太太既然拿了東西來,想必知道的再清楚沒有了。便是要怎麼料理了媳婦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哪還消得這般費事?”秦可卿羞愧的雙眼含淚,卻依然強子咬牙冷笑道。
尤氏不知先前的閒話,乍一見了秦可卿這見了棺材都不掉淚的倔樣兒,瞬間什麼修養氣度都忘了,忍不住站起來就給了秦可卿一個巴掌,啐了她滿臉,破口大罵道:“作死的娼婦,下賤種子托生的。知道?我當然是知道的,說出來都怕臟了我的嘴。”
看到柔弱的秦可卿被一巴掌扇得跌坐在地上,尤氏不僅心中快慰,繼續嘲諷道:“做出那份妖精似的樣子給誰看呢?這又沒個爺們在的,倒是白瞎了一番功夫去。”
秦可卿聽了這話,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仰頭憤怒的盯著尤氏,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出話來。
“哼”尤氏甚至走上前踢了她一腳道:“怎麼不說話了,往日不是公主郡主的做派。養個身邊的丫頭都是帶了王子旁的,像是這空空堂的天地間都容不下個你似的,怎麼今兒個倒啞巴了。”說著又走近了一步,盯著秦可卿的眼睛道:“不會是才知道羞恥吧?”這麼罵著便抽出了帕子擦擦腳尖扔在了秦可卿的臉上,一語雙關的道:“臟貨,賞你了。”說完也不再看秦可卿,推了門揚長而去。
守在外邊的寶珠,等尤氏一走,進來瞧著跌坐在地上的秦可卿很是唬了一跳:“奶奶,這是怎麼說的?竟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奴婢這就是去找了老爺和小蓉大爺來,今兒個不說出個子午卯酉來,便是奴婢也是不依的。”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寶珠原始說叫了秦可卿的相公和寧國府的當家人過來講理的,可哪裡知道秦可卿提了這二位倒是更加犯了心病。又想著才剛尤氏給的難堪,不免一時羞憤預死。
隻在寶珠的攙扶之下,躺回了床上,便心灰意冷的對著猶自在一邊憤恨不平的寶珠道:“你也下去吧,記著今兒個太太壓根就沒來過,什麼都彆說了。”
寶珠便是再不機靈,也看出眼下事情不對,她又素來聽話,雖看著秦可卿竟像是失了魂魄的樣子,心中擔憂,也隻好退了出去外間守著了。
屋裡終於隻剩了秦可卿自己,她便忍不住蒙在被子裡大哭起來,多日來壓在心裡的驚怒、屈辱終於忍不住宣泄出來。
外邊一肚子疑問的寶珠,忍得辛苦,出門瞧見了愣神兒的瑞珠,“怎麼在這兒站著呢?才剛太太來的時候你哪去了?”
兩人平日裡在一起就是瑞珠有主意的很,所以寶珠雖暗暗的感覺像是出了大事,卻也依舊下意識的認為,要是尤氏來欺負自家奶奶的時候若是瑞珠也在的話就好了。這麼想著便趕忙道:“姐姐快進去瞧瞧咱們奶奶吧,像是正哭呢。”
瑞珠對於寶珠的急切和央求恍若未聞,滿腦子還依然是尤氏攥在手裡的那支簪子。
她認得,那簪子不僅是自家大奶奶的,還是她做了虧心事害了大奶奶那天晚上所帶著的。
好幾日了,瑞珠雖然知道秦可卿不會要了她的命去,卻還是不敢在往身邊伺候,其實她愧疚。
秦可卿不僅長的貌美,作為一個主子來說尤其好的是,大方又和氣,在沒有一個下人會說小蓉大奶奶不好的,更何況是一直跟在身邊伺候,得了諸多恩惠的瑞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