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爪沒有回答,縮在自己的位置上,垂著眼不知道想什麼。千穗沒有打擾他,掏出課本預習下節課的內容。
透過玻璃窗的反射,他看到她翻開英語書,下筆字跡娟秀。
心裡有點悶悶的,像春雷來臨前,努力發芽、卻怎麼也頂不開石頭的種子。
她會把每一份善意收集起來、無論多麼微小。
卻隻是想要成為“很要好的朋友”。
“...不要。”
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
儘管千穗再三申明,自己的腳傷已經痊愈現在她能跑能跳,真紀和小鳥遊還是堅持免去她的外送服務。
小鳥遊叉腰訓斥荒木:“其實我早就想說了,體育館離這裡又不遠,他們想要吃東西為什麼不自己過來拿,還要我們大費周章送過去?”
身為副部長的荒木在小鳥遊麵前根本不敢有脾氣,連連道“是”,當即拍板:以後誰想吃烘焙部的東西,自己過來拿,烘焙部不外送了!
決策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不過大部分運動社團還是願意走幾步來討這個口腹之欲,排球部也不例外。
將食盒遞給滿臉生無可戀的孤爪,千穗忍笑道:“辛苦了孤爪同學。”
孤爪撇撇嘴,小聲嘀咕:“小黑說猜拳輸了的人來拿食物......”
“哎呀,孤爪同學也有輸遊戲的時候嗎?”千穗略感驚訝。她以為憑借前桌對遊戲的熱愛,他已經無所不會了呢。
聞言,他看了她一眼,又飛快移動視線盯著木質地板,吞聲道:“...想的話。”
“欸?”千穗不解。什麼叫想的話?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眼前毛絨絨的腦袋吸引。因為孤爪低著頭,她能看到後腦那一小撮特立獨行的呆毛。
迎風而立,搖搖晃晃,像才長出來的貓菖蒲。
可愛,想摸。
可她隻敢在心底偷偷這樣想,唯恐說出口嚇跑前桌。
“...還有,最近我們偶爾會提前下訓,你要不要一起去車站?”像是怕她拒絕,孤爪目光遊離,補充,“小黑也一起。”
擔心她一個人回家不安全嗎?千穗感動點頭:“真是太謝謝你了孤爪同學!”
孤爪略過她的蛋花眼,視線停留在她被夾子夾起來的一縷劉海上,伸手點了點:“這裡,沾到沙拉醬了。”
千穗“啊”了一聲,連忙掏出紙巾按照他指的方向擦了擦,解釋:“今天做的是章魚燒,可能不小心蹭到了。”“聞出來了,味道很香。”孤爪客觀評價完,視線依然停在那點突兀的白色醬汁上。千穗發現了,懊惱:“還是沒有擦掉嗎?”
他遲疑一會,取過她手裡的紙巾,在她頭上很輕地拂了一下。
感覺就像一隻蝴蝶停下又飛走。
時間耽誤的有些久,他該回排球部了。千穗在廊下和孤爪告彆,目睹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落日收起浮光沉於晚霞的海洋,天空為夕陽烘成櫻花色的薄雲。餘暉變幻著色調,暮山紫、拾芥紫、凝夜紫,再被轉瞬的氣象吞沒。但目光中心的人從不曾被暮色模糊,一直一直向前走著,直到與那天穿過竹林抵達她身畔的身影重合。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孤爪停下腳步轉身回望,眼神仿佛在問為什麼不回去。
千穗衝他揮揮手,返身回到室內。路過玻璃窗時,不禁駐足檢查自己的儀容。
她忽然有些懊惱自己居然頂著沙拉醬就來見他了。
總覺得,應該再注意一點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