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福禍本無依(2 / 2)

白玉香見了急道“怎地沒用?剛強些不好麼?”

林鳳凰卻哭道“香姐姐,爹爹他——他——他——”

話音未落,聽外麵響起一片呼喝之聲,白玉香抬頭向外麵望去,見百十幾名全身軍衣,腰挎長刀,手提纓槍的禦林軍兵已張牙舞爪地衝入園中。

童牛兒雖是禦營校尉張大剛最擔心的禍根,但知他為人仗義,在營兵中素有威望,也最仰

仗他不過。剛入林府,便派他帶二百名兵士去後院查抄,一並抓捕女眷。

童牛兒自是知曉輕重,領命帶人衝入後院,將三層內宅分彆圍下,不論主仆,儘數拘往前院。

將風帽抓在手中扇著,童牛兒緩步走入林鳳凰所居園中。

見一座四角玲瓏的兩層繡樓掩映在一片高大茂盛的梧桐樹蔭裡,當前一塊大尺寸的天青羅金匾額懸在樓頭,上書‘棲鳳’二字,字體瘦硬舒展,十分灑脫,甚得右軍筆意。兩名小丫鬟和兩名老媽媽正站在樓下抖作一團。

抬頭向樓上看時,見半支紗窗裡有人影閃動,不由得暗罵一聲“怎地磨蹭?趕死還不抓緊些個?”跨前兩步就想上樓。

旁立的老家人林安見了忙上前攔他道“軍爺,我家小姐在上麵正換衣服,馬上便下來。麻煩軍爺——”

童牛兒不耐他說完,飛起一腳當胸踹下。林安老邁,哪躲得開?被踢出兩丈多遠,手捂胸口半天爬不起來,悶頭咳嗽不止,痛得臉上變色。

童牛兒剛登樓梯,聽腳步聲響,抬頭見拐下一名花兒少女,模樣美麗,尤其一雙眼睛如寒潭蘊玉,光彩溫潤。嘴兒甚小,紅嘟嘟地噘在白如團脂的臉上,堪惹人憐。一襲白色對襟帛絲長裙罩著細瘦身體,襟邊用九色素絲翻挑做地,內裡繡著大朵的牡丹花和半開的蓓蕾。瓜子臉兒雖然肅得蕭殺寒冷,卻掩不住眉宇間的靈秀之氣。

童牛兒閱女雖多,卻從不曾見過如此端莊淑雅的大家閨秀,禁不住看得呆癡,退下兩級木梯後閃在一旁。

白玉香也不看他,徑直走到林安身旁,伸手將他攙起道“林伯伯,你沒事嗎?”林安咬牙道“沒事的,香小姐,大小姐怎麼還不下來?”白玉香道“她正更衣,這就下來了。”一邊在林安胸上輕輕揉著,一邊轉頭怒目瞪向童牛兒。

童牛兒本是天地不怕,生死無懼的性格。但被白玉香這一眼刺得好不羞怯,忙把頭扭向一邊,心裡卻熱烘烘地亂起來。暗道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好看的人兒?怕天上的仙女也就是這樣罷?若得她愛戀一場該是何等神妙滋味?

但知人家是飛在雲端的天鵝,自己不過是枯井中的癩蛤蟆,毫無相互喜歡的可能,隻不過空惹人煩罷了。

如此想著,心中更加卑怯,似連手腳也沒處放了。剛將風帽扣在頭頂,聽樓梯上腳步又響,仰臉看時,見正走下一個人兒來。

林鳳凰看上去似不過十五、六歲,臉如玉刻,凝脂剖白,粉嫩嫩地瑩潤。五官精巧細致,眉眼顧盼之間極有嬌柔溫婉的神韻。一襲鵝黃色紗衣,素繡襟角,更襯得如芙蓉初綻,纖塵不染。雙臂怕冷似地抱在胸前,臉上淚痕猶濕,愈顯柔弱,自童牛兒身邊走過時險些跌倒。

童牛兒伸手欲扶,手剛及衣,忙又抽回。似怕自己心濁體臟,沾汙了這朵楚楚幽蓮。

林鳳凰踉蹌著撲入白玉香懷中,忍不住又嗚嗚咽咽地哭起來。白玉香見了自然疼惜,在她背上拍著輕輕哄慰。

童牛兒在一旁緩了半天的神,才想起自己所為何來,清清嗓子高聲喝道“林家人等儘到前院聚齊,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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