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我和你爸都是工人,完全養得起小凝。你父母都不在了,我們自然要多心疼心疼你。”李燕握著宋聽雪的手,當年嶽清瀾到齊州市出差,正好遇上她生陸凝大出血,嶽清瀾忙了一夜,將她和陸凝救了回來,這個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現在嶽清瀾不在,她要加倍對宋聽雪好。
宋聽雪取出一半的票和錢,將剩餘的放在桌上,“伯母,這個我拿一半,剩下的您收好,您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和陸臨安結婚了。”
陸臨安和李燕看著她不知所措,“我父親臨終前被人誣陷,我兩個哥哥現在情況不明,您和陸臨安把我保了下來,這份恩情我也無法還呐。”
李燕眼淚在眼睛裡打轉,“你這孩子這是說得什麼話。”
宋聽雪挽住李燕的手臂,“伯母,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還分你我?”陸臨安站到宋聽雪身旁,他看向他的眼裡除了愛還有敬重。
李燕找出兩張糖票遞到宋聽雪手裡,“明天你們去供銷社買點糖,後天你們領證回來到院子裡發發。”
聽雪朗聲應道。
關家,關建軍坐在沙發打著盹,關母將房裡關翩翩的東西收了出來,“你這死丫頭,早上就和你說了,把屋騰出來,把屋騰出來,你到現在都沒弄,你哥他們回來睡哪兒?”
關翩翩跟在身後掃著地,沈翠燕繼續念叨著,“你現在對你哥他們好,等你以後出嫁了,才有人給你撐腰啊。”沈翠燕將涼席卷了起來,遞給關翩翩,“拿去樓下用井水刷一下,快去。”沈翠燕一臉不耐煩,當初城市知青上山下鄉的時候,關翩翩年紀小不滿足條件,隻能把她留在身邊,她兩個兒子卻被安排到鄉下去了。
“你哥他們也是命不好,沒趕上征兵,要像陸家小子一樣去當兵也不用在鄉下吃苦。”沈翠燕念叨著,她心裡越想越不平衡,陸臨安去當了兵,現在風光無限,又要和城裡來的姑娘結婚,她現在害怕她兩個兒子留在鄉下一輩子,娶跟鄉下女人。
“你這死丫頭也不省心,到現在工作還沒著落,你哥以後娶媳婦兒怎麼辦?”沈翠燕越想越不甘,“老關,去把涼席洗了去。”她將衣櫥頂上的涼席拿了下來遞給在打盹兒的關建軍。
關建軍揮了揮手,指向關翩翩,“這麼大一個丫頭養在這裡,讓她去。”
沈翠燕又將涼席遞給關翩翩,“快去,用井水洗,曬一曬你哥他們晚上回來睡。”
關翩翩抱著涼席下樓,她已經習以為常,每一次她哥回來,北屋都要讓個她哥睡,她爸媽一直告訴她,如果她兩個哥哥不下鄉,這間屋子就是她兩個哥哥的,她要感謝她兩個哥哥,要不是她兩個哥哥,她都沒有地方睡。正因如此,她以後嫁的人要能幫襯家裡,幫襯她哥哥。
陸家,陸父和院子裡幾個工友在院外的梧桐樹下下象棋,幾個相熟的工友好奇地問道,“老陸,聽說你家臨安小子要結婚了?”
陸父眉眼舒展,“是啊,後天去領結婚證,等臨安下次回來辦喜事,這次太匆忙了。”陸建國不善言辭,原先李燕和他講這個事的時候他是不太願意的,他那時候覺得這個法子耽誤陸臨安,後來和宋聽雪接觸下來發現,這姑娘天生討喜,也願意和陸臨安培養感情,一切都越來越好。
“哦喲,那可以恭喜恭喜你了。聽說還是個城裡姑娘,你們家臨安福氣可真好。”站著圍觀的叔伯們都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陸建國心裡更開心了。
傍晚,落日的餘暉灑在院子裡,小孩子們在院子裡追逐打鬨,各家各戶的廚房裡飄出了飯菜的香氣。
陸臨安在衛生間修著壞了的燈泡,李燕拿出一張醋票和一角錢給宋聽雪,“聽雪啊,你去街口那個紅星商店的供銷社裡買瓶醋回來。”宋聽雪接過醋票和錢出門去了。
正巧,關振天拎著包從樓下上來,迎上下樓的宋聽雪,關振天被一襲紅裙,膚白貌美的宋聽雪吸引了。他在這個大院裡長大,上一次回來也沒聽他媽說過大院裡又有新搬來的。
“媽,我回來了。”關振天推門進家,沈翠燕迎了上去,將關振天手上的行李接了過來,心疼地看著關振天,“振天啊,回來啦,都瘦了,今天多吃點好的,媽買了肉,還買了魚。多吃點啊。”
關振天敷衍地點了點頭,他現在心裡想得都是剛才見到的妙人,他剛想開口問沈翠燕,關翩翩端著菜從廚房走了出來,“哥,你回來了?”
關振天見到關翩翩心裡不舒服極了,他一直覺得都是因為關翩翩自己才不能留在城裡,而關翩翩留在城裡還沒找到一份正式工作。他每個月票都不夠,關翩翩收入微薄,票也極少,真是沒用。一瞬間他心情差到了極點,“嗯。媽我去買盒香煙。”
關振天打開堂屋邊櫃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張香煙票,走出門去。他走到紅星商店的供銷社,又碰上剛買完醋回頭的宋聽雪,宋聽雪沒停留片刻徑直往大院走去了。
買完煙的關振天叼著煙走在路上,“誒,關哥,你回來了?”三個並排的小青年從後麵走來,這三個人也是二鋼大院的。
“嗯,明天放假,今天回來看看。對了,咱們大院裡又新搬來的?”關振天問道。
三人疑惑地看著關振天,“沒有啊,關哥,二鋼也沒有新來的職工,家屬院也沒有人搬來啊。”
關振天有些煩躁,“就是我們家那一棟樓上的,一個女的。”
三人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臨安哥的對象啊。”
“什麼?陸臨安的對象?他什麼時候有對象的?”關振天驚詫地說道。
“對啊,前兩天就到了,還是臨平和小凝去火車站接的,聽我媽說是燕城來的城裡姑娘。”為首的鄒衛國八卦地說著。“關哥,你也碰到了?臨安哥這媳婦長得真不賴。”
關振天被這一消息砸的緩過神來,“不賴個屁。”他怒氣衝天地跑回來,留下三人麵麵相覷,“誒,他乾嘛罵人啊。”三人摸不著頭腦。
“媽,陸臨安有對象了?”關振天慍怒地問沈翠燕,廚房裡的關翩翩聽到這個問題一怔,沈翠燕擦桌子的手也愣在了原地。
“誒呀!還不是臨安被那個小狐狸精勾了魂去,你們聽那小狐狸精說,是她追求的臨安,你說說看,你妹妹又沒有她不要臉,怎麼爭得過人家呢?”沈翠燕心裡也不舒坦,麵對大兒子的脾氣,她還是害怕的,她知道兒子跟她提了好幾次回城裡的事,現在兩個兒子爭一個名額,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麼能顧一個欺一個呢。
原先關家一直覺得陸家夫妻是因為關翩翩年紀還小遲遲沒有提結婚的事,他們家還在等著陸家上門提親,誰知道,一夜間冒出個陸臨安的對象來。
“那我回城怎麼辦?媽我可跟你說好了,我是你大兒子,我爸這個位置必須是我的,老二你們想辦法。”關振天一想到可能回城無望心裡就痛苦萬分,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好好好,我的祖宗誒,你可彆氣著啊。”沈翠燕拉著關振天坐在沙發上,給他順著氣,“你這死丫頭,看什麼?還不快給你哥倒杯水?”
關翩翩趕快給關振天倒了杯水,關振天怨恨地看了她一眼,“連個男人都看不住,什麼用。”關家一片低氣壓,關父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他是那種典型的甩手掌櫃,經常指點彆人哪裡做的不好,卻從來不自己做的那一種人。
關翩翩最後一道菜最好的時候,關家老二關振國也到家了,他感受到了家裡氛圍有一點奇怪。他看向關振天時,關振天沒好氣的瞥過眼。“翩翩,我聽說陸臨安回來了,你也十八歲了,咱也彆等他來提親了,媽你找個嬸子去和燕子嬸子說道說道呢”
關振國也非常想回城,他每天在鄉下做著機械的工作,兩三天還要挑糞施肥,他覺得現在自己身上都是那股味道。
“彆想了,陸臨安要結婚了,對象不是關翩翩,他要和一個城裡女人結婚了。”關振天語氣不善。
“什麼?”關振國和關振天不一樣,他不像關振天咋咋唬唬,他更在善用心機,去獲取彆人的信任。和關振天相比,關振國是典型的利己主義。
沈翠燕連忙安撫著兩個兒子,“好了好了,媽在給你們想想辦法啊。”其實沈翠燕也沒有辦法,這麼些年她也是想到那一個法子還行不通了。
關父將茶壺往桌上一放,“好了。都不要吵了,昨天燒鍋爐的老張跟我說他想給他兒子再找一個,他兒子去年從高處摔下來,人癱了,他兒媳婦也跑了,現在他兒子的位置還空著,明天我就去跟他說,把翩翩嫁過去。”
一旁的關翩翩臉一下子煞白,她知道那個張叔家的兒子,以前就愛喝酒,喝完酒就打老婆。自從他摔下來癱瘓後,脾氣更加暴躁,動不動就打人,所以他老婆跑了。
“爸!”關翩翩喊道,她不想把一輩子放在一個癱瘓的人身上。
“好了!誰讓你看不住陸臨安。”關建軍厲聲斥責。關家其他人沉默了,尤其關振天和關振國,他們倆是這件事情的既得利益者,他們怎麼會反對呢?
陸家晚上吃飯的氛圍更加好了,今天公社來大院裡放映電影,樓下早早就有人搬好板凳占好位置了,陸凝也拉著宋聽雪下樓去看電影。“聽雪姐,快!好位置都要被彆人占了。”
“好,陸臨安拿凳子。”宋聽雪指了指堂屋裡的長凳。
陸臨安拿起兩張凳子走在前麵,宋聽雪和陸凝跟在後麵,走到樓梯口,正巧碰到下樓的關家一家五口,“臨安,你們也才下去啊。”沈翠燕熱切地打著招呼。
“振天哥,振國哥,你們今天也回來了?”陸凝有些意外,關振天和關振國一般很少一起回來,今天居然一起回來了。
關振國笑著回道,“是啊,半年沒見,小凝都長這麼高了。這位就是臨安的對象宋同誌吧。”他對著陸凝和宋聽雪說道。關振國有些嫉妒陸臨安,陸臨安早早地去當了兵,沒有上山下鄉,現在找的對象又如此出挑。
宋聽雪看著眼前這個斯文的男人,她回憶了一下原書,這應該就是關翩翩的二哥關振國,原書裡他為了在鄉下過得好一點搭上了村長的女兒,後來他為攀高枝,拋棄了村長女兒,和辦公室主任的女兒在一起。村長女兒帶著一兒一女找到城裡,關振國為了前途,將村長女兒推到河裡淹死。那兩個小孩被沈翠燕強塞給關翩翩,陸臨安後期跟個冤大頭一樣替關家養著小孩。
宋聽雪並不想和這樣的渣男講話,“臨安快走吧。”她和陸凝挽著手下樓去了,陸臨安點頭示意了一下跟在了後麵。
陸建國和李燕已經占好了位置,陸建業一家也來了,陸臨安擺好凳子,陸家四個男人坐在一條長凳上,四個女人坐在一條長凳上。
電影開始後,原本喧鬨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宋聽雪覺得很新奇,她以前隻在電影院裡看過電影,像這樣的露天電影還是第一次體驗。
陸臨安看著認真的宋聽雪,屏幕的光打在她的臉上,整個人就像在發光。坐在斜後方的關振天也在看著宋聽雪,黑暗中的光照在她身上,讓關振天著迷著,他好像將宋聽雪占為己有。
電影結束後,大家散了場,陸建國夫婦帶著陸凝先回了家,陸建業一家和陸臨安寒暄了一番也回家休息了。宋聽雪仰望著夜空,還沒有被燈光汙染的年代,夜空中群星閃耀,她靠著陸臨安的肩膀,她想她一定會改變原身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