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大為驚訝的追問道。
“形同虛設倒不至於,大部分沿海港口還是很嚴格的,不過越是往南,離京城就越遠,朝廷的影響就越弱,許多港口的海禁都已經悄悄放開了,甚至就連朝廷的水師,遇到下海的船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甄子良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接著繼續道:“比如我們泉州旁邊的漳州月港,那裡早就海舶鱗集、商賈鹹聚,每天進出港口的貨物不計其數,許多人都靠著出海經商,一躍成為當地巨富。”
李深聽到“漳州月港”這個名字,腦子裡也忽然想起來,那可是號稱福建曆史上的四大商港之一,也是明朝中後期最重要的港口,沒有之一。
現在月港應該還隻是個走私港口,不過到了幾十年後的隆慶年間,因為月港的走私規模太大,逼得大明朝廷不得不在月港開設“洋市”,打破海禁法令,準許商戶出海經商,史稱“隆慶開關”。
其實就是大明朝廷已經管不住月港的走私了,乾脆自己也加入進來,從中分得一杯羹。
“原來如此!”
李深點了點頭,但隨後又頭疼起來,那個胡商已經駕船出海,這下想找到他,真成了大海撈針了。
“對了,其實想找到那個胡商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這時甄子良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一拍大腿道。
“姐夫你有什麼辦法?”
李深立刻轉憂為喜,再次急切的問道。
“那個胡商名叫米拉爾,當時他曾經說過,自己住在滿剌加港,甚至在那邊還有一座農莊,所以如果要找他的話,估計隻能乘船出海,到滿剌加碰碰運氣了。”
甄子良再次回答道。
“出海?”
李深一下子萎了。
先不說大明的海禁,就算他跑到月港找到走私船出海,可這個時代的航海技術落後,出海的人都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隨便一點天災就可能導致船毀人亡,而且海上海盜橫行,殺人越貨無法無天。
更彆說李深還是個旱鴨子,兩輩子都沒學會遊泳,對大海更是存有一種天然的恐懼,除非他能把後世的鋼鐵巨輪造出來,否則這輩子他都不會出海。
“罷了,一切皆有定數,凡事不可強求,我還是放棄幻想,接受躺平吧!”
李深自語一聲,既然都躺平了,就不要有太多的要求。
晚飯過後,甄子良向妻子李如意使了個眼色,於是夫妻二人先後回到房間。
“城裡的店鋪怎麼樣?”
李如意進到房間,立刻向丈夫問道。
今天甄子良進城,主要就是看一下甄家店鋪的情況,畢竟甄老爺子去世了,家產全都歸了老二,京城這邊的店鋪估計也會被收回。
“娘子你猜的不錯,老二已經派人來了,名義上協助我,其實卻是為了架空我,我看好的幾個夥計,也都被辭退了,接下來估計就是把我排擠走了!”
甄子良冷哼一聲說道。
“早就知道會如此,夫君你也不必太生氣!”
李如意柔聲安慰道。
“唉,幸虧娘子你早有準備,給家裡準備了一筆錢,有了這筆錢,咱們至少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甄子良歎了口氣,隨即又十分感激的向李如意道。
當初甄子良打理京城的生意,根本沒想到父親會那麼絕情,所以也沒為自己置辦什麼私產,幸好李如意多了個心眼,悄悄為家裡攢下一筆錢,否則他們一家可能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那夫君想好做什麼生意了嗎?”
李如意再次問道。
“當然還是瓷器生意,我對瓷器最熟悉,認識不少的人,所以把握也最大!”
甄子良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夫君想的太簡單了,做瓷器生意的商家太多了,本錢高、利潤卻小,我準備的那點錢,恐怕還不夠你進一次貨的,到時還有租鋪麵、雇夥計等開銷,咱們哪來那麼多錢?”
李如意卻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至於夫君生意場上認識的人,更加不可靠,以前你是甄家的大少爺,又管著幾家店鋪,彆人當然敬你三分,可人走茶涼,現在甄家是老二的,又有誰會在乎你這個大少爺?”
“這……”
甄子良被妻子說的啞口無言,雖然李如意的話不太好聽,但卻是事實。
“那娘子你覺得我們該做什麼生意?”
甄子良沉思了片刻向妻子問道,他知道李如意雖是女子,但在生意上卻極有眼光,以前就在他背後,幫著他打理幾家鋪麵的生意。
隻見李如意十分冷靜的分析道:“我們的本錢不多,不能冒太大的風險,所以最好找一個本錢薄,風險小的生意,當然如果利潤也高的話,那就更好了。”
“娘子真會異想天開,就算有這種好事,怎麼會被我們碰上?”
甄子良聞言卻啞然失笑道。
李如意當然知道自己是在妄想,她這麼說不過是為了逗丈夫開心罷了。
就在李如意夫婦為生意的事而苦惱時,他們對麵的西廂房中,醜娘搖動著新式的紡紗機,飛速轉動的紡綞發出歡快的“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