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手術室裡——
蘇黎躺在手術台上,手上蓋著藍色無菌布。
頭頂,一束強烈的白光照下來,餘光投射在她的臉上,將她本沒什麼血色的頰腮映得更加通透蒼白。
一名身穿藍色無菌服的醫生,戴著口罩,舉著雙手在她手術台前站著。
特殊巡護正在忙著給她準備手術器械。
“乒乒乓乓——”
手術器械在護士手中發出冰冷的碰撞聲。
那聲音如鬼魅一般,狠狠拉扯著蘇黎身上每一根神經。
她痛苦的閉上雙眼。
那一刻,她忽而想到了自己曾經那個八月大的孩子。
才生下來就被醫生宣告死亡,直到現如今蘇黎仍舊沒有忘記孩子當時的模樣。
他是個可愛的小男孩。
隻是那日的他,通體烏青,雙眼閉著,沒有動靜,沒有聲響,安詳的模樣像是睡著了。
憶起那一幕,蘇黎的眼淚登時如斷線的珠子般從眼眶中滑落了出來。
她睜開眼,問醫生,“醫生,會疼嗎?”
醫生一臉的淡漠。
對於這種問題,她們早就司空見慣了。
每一台手術之前必答的問題。
“一會會打麻藥,沒什麼痛感,藥效退了後,難免會有些不舒服。”
蘇黎紅著眼,搖搖頭,“我的孩子,他會疼嗎?”
“……”
十分鐘後——
蘇黎拎著包,一身輕鬆從手術室裡出來。
醫生們還在裡麵抱怨著,“沒想清楚就往這手術台上躺,這不瞎浪費我們時間嗎?”
蘇黎聞言,微微笑了,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邊走,邊給池年打電話,“晚上我請你吃大餐。”
“什麼好事兒啊?”
“八個月以後我就要當媽媽了,這算不算一件大好事?”
池年在電話裡興奮地尖叫一聲,“梨子,你沒做手術?你想通了?”
“是,等我回來。”
“好,我現在就去定餐廳,我得吃最貴的!”
“任君挑選。”
“彆,我看還是省著點,把錢留著給我乾女兒花算了。”
“那我可就謝謝乾媽了。”
***
自從決定把孩子留下之後,蘇黎便不在為孩子去留問題而傷神,整個人反倒輕鬆了,在工作上也變得更加勤勉起來。
不拚著點乾活,將來拿什麼奶她的小公主呢?
夜裡九點,蘇黎剛把項目數據整理完畢,擱在旁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好,哪位?”
“我。”
“魏尋?”
隻一聲,蘇黎就聽出了他的聲音。
“你怎麼回事?換了部門,連我的電話都刪了?”
“沒,我之前那支手機丟了,現在買了支新的,誰的電話號碼都沒了。”
這手機是蘇黎前幾日買的,花了她不少錢,惹她心疼了好幾天呢!
“那還差不多。”
“找我什麼事兒啊?”
“還沒睡吧?我這會兒喝了些酒,沒法開車了,你來替我開車唄!我在城南俱樂部,離你家不遠,你打車過來不過一刻鐘的路程。”
“不是,你自己叫代駕不就成了嗎?”
“這個點不好叫代駕,不說了,我等你來啊!”
魏尋也沒問蘇黎願意不願意,說完就自顧把電話給掛了。
蘇黎:“……”
日了狗的!
大半夜的,她一個孕婦,居然去給人當代駕?
這魏尋還真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蘇黎是一萬萬個不想去的,但沒得法子,誰讓她心地太善良呢?
她拿了件風衣外套,起身出門。
***
蘇黎蜷著身軀站在小區門外等車。
夜裡的寒風刮過來,跟刀子似的,落在臉上,生生作疼。
不過好在出租車並沒有讓她等多久,在門口站了不出一分鐘就來了。
約莫二十分鐘後,車子在城南俱樂部門口停了下來。
蘇黎付款下車。
門口卻不見魏尋的身影。
她剛要打電話給魏尋,卻忽見一抹挺拔的黑色長影,闊步從俱樂部裡麵走了出來。
他身後還浩浩蕩蕩跟著十來個人。
此時,他正偏頭與身旁的人低語著什麼。
門口暗光投下,篩落在他俊美無儔的側顏上,將他淩厲的輪廓襯得更加立體,清冷。
他五官絕倫,好看到無可挑剔。
白光下,皮膚仿若會自然發光,而那雙漆黑似墨染的眸仁裡,有如星光點綴,隻一眼,就能攝人心魄,讓人沉淪,不可自拔。
而眼下,蘇黎不過隻是被他用餘光掃視了一眼,就有種被他懾奪了呼吸的錯覺。
她已經許多日不見他了。
從那日告訴他自己懷孕,後被調回總秘辦之後,蘇黎就再也沒有見過陸宴北。
算起來,也快半個月了。
數日不見,他似乎比從前更英俊,更冷傲,更不易親近了。
失怔間,忽而,蘇黎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