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隊上,他隊長的職務已經沒了,新隊長換了吳仁毅,給了他一個文書兼組長的職務,吳仁毅說,“這是魏主任在保你,咱倆又算是生死之交,不然能給你一個放炮員就不錯了。你想想,當年發水的時候咱表現都差不多,就因為宣傳隊的那個隊長跟你一個縣的,你就混上革生委副主任。我比你早乾工十多年,現在才弄了個革委會委員,鬨了一個隊長,咱倆的時運得轉轉了。”
周樹海去找魏廣忠,魏廣忠講,“暫時你先這個樣子吧,就你更改名字的這個事,就該把你打回原籍處理,開會時有人提出你是冒名頂替,後麵找到李大勇來做證,他還幫你說了一句,說你來的時候說名字原來叫田海濤,後來轉關係的時候改名叫周樹海,這個他可以證明,這才堵住了人家的嘴,你得去好好謝謝大勇,要不是他的這句話,你最好的情況也是回原籍運河縣務農去了。楚主任也還算幫了你,我跟他好說歹說,他也是何師長原來帶過的兵,這次他沒落井下石,你還算是跟何師長八百杆子打不到的關係,要是真的是他親戚,誰敢替你出這個頭!至於信這個事情,雖然有特嫌跡象,算是內部問題,以後再有香港的信,第一時間先彙報,我們的政策一直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嘛。”
第二天周樹海上了井就拎了兩斤點心跑到15號樓住的李大明家,一進家門,就給李大明撲通跪下磕了三個頭,“謝謝大明叔,你又救我我一次!”
李大明拉起他說,“算了算了彆提了,出來了就好。”
兩人說了一會兒,周樹海問大明叔,“你咋就知道我原來叫田海濤這個名字,這事我到了辛屯誰也沒說,就是鄭濟國知道,也都替我把著嘴。”
李大明支吾了一下,把他帶到裡屋關起門來說,“是魏主任偷偷找到我,讓我這麼說的,這事要說謝,你當然得謝我,現在這陣子,如果沒人出來幫你擋掉,你確實就完了。不過你還是得再好好謝謝魏主任,沒他讓我這麼講我怎麼會這麼講?這事本來他不讓我告訴你,這事現在就咱三個知道,其他人誰也不能再說了。”
周樹海從李大明家裡出來一路小跑到魏廣忠家,門一打開看到魏廣忠,撲通跪地“嘭嘭嘭”三個響頭,“主任啊!恩人啊!你的大恩大德我沒法能報啊!以後我永遠都是你的人。”
魏廣忠把他拉了起來,“算了算了,樹海,這段時間少往我辦公室和家裡跑,彆讓彆人看見,因為你的事不少人在指戳,咱得注意一下,心裡明淨的就行,這一段時間,你可得忍忍嘍。”
十多年以後,周樹海在西灘街上趕集時,碰到曾經審過他的公社審訊員。
他本來去集上買兩隻散養的來杭雞,正在挑雞的時候,賣雞的看了一眼他,突然放下手中的雞,站起來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周樹海嚇了一跳,賣雞的說,“周礦長,您可是貴人多忘事,十多年前您在公社武裝部關著的時候,我給您拿過窩窩頭,哎呀,周礦長,當年的事情多擔待,那都不是我們的本意,是上麵讓乾的啊。”
周樹海乾乾一笑,對方接著又說,“其實您也挺冤的,那時公社裡收到過類似的報告,也沒有都弄得動靜那麼大,正好那個時間礦上和公社裡為著幾個大隊搬遷的事正杠著呢,您是撞到槍口上了,沒想到礦上還挺能抗,讓您在公社裡待了這麼久,受了這麼長時間的罪,我那個時候也不知道這些個事,過了一些年以後才聽說,嗬嗬,大人不記小人過嗬,您現在都高升到礦長了,一定是那時候受苦受罪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