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時候的事算啥數!”解營長反而開導他,“受了欺負才知道反抗,才知道上進咧!沒有小時候受欺負,哪有我身上這身軍裝!咱們是人民內部矛盾,我不記仇,哈哈!”
話說間,幾個人走到招兵點,田秉信在短短的一裡路內突然開竅,即使他們田家生上老四老五,他們家在西柳村仍然是種地的,沒人能欺負他們家,可他們家仍然隻能種地!
“誌高同誌,俺也要參軍!”
他這一嗓子驚了四周圍人,一周圈人哄堂大笑“這麼大年紀,參什麼軍!”
田秉信再定了定神,拎了拎背後的麥種,看著招兵點外貼的大告示,“俺要抵抗帝國主義侵略,保家衛國!”
旁邊有人在問,“老爺子都多大了,咱可不招老爺兵。”
田秉信磕巴了一下,大聲說“三十五,年輕著哩。”
周邊哄笑安靜下來,田秉信決然的眼神讓鎮上管招兵的乾部肅然,他們幾位乾部小聲地商量了幾句,又把解營長拉到一邊小聲說了些什麼,點頭同意田秉信在報名表上填上自己的名字,而田秉信除了填上自己的名字,又填上大孩兒田海河的名字。
從村上識字班裡回到家的田二嬸聽到田秉信報了名參軍,還帶著老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作什麼作!”
幾天之內柳河鎮父子倆報名參軍的故事已經傳遍整個運河縣,他們本來是可以分配到解誌高那裡去南方當兵,解營長正要把田秉信父子報到自己隊伍的時候,鎮上的民兵乾部講“田秉信說一定要去朝鮮,跟美國鬼子打,保家衛國”,又拿著新出的報紙,第一版下麵寫著“保家衛國反抗美帝侵略,運河父子兵參軍上前線”,配著爺倆胸前掛著大紅花喜笑顏開的照片。
過了幾天,田秉信再次惴惴與解誌高營長分手,那時他已經穿上了誌願軍的軍裝,心裡撞擊著幾年後與解誌高同學的重逢場景。
可是,田秉信沒有能夠跟解誌高重逢,三個月後卻給家裡帶來了老大田海河成為烈士的消息,又過了三個月,田秉信成為烈士的消息傳回家裡,田家二嬸聽著娘家大哥念讀通知信時,挺著大肚子當場昏倒在地,而這時,距四孩田海峰出生不到一個月。
可是,幾年後,縣裡有從朝鮮回來的同鄉說田秉信沒有死,被一起俘虜了,也要一起回來,最後卻去了台灣。
“胡說!”田二嬸的侄子宋義波斬釘截鐵地說,他那時是縣裡武裝部的乾部,誌願軍退伍軍人。
“姑父田秉信是給燒死的,我親眼看到他給美國人的火焰噴射器燒成一塊焦炭,沒法看啊!再說交換的俘虜名單裡沒有田秉信的名字!”
運河縣裡的人在紛紛議論的時候,他們後麵發現那個從俘虜營裡回來的同鄉原來是個叛徒。
“叛徒是在誣蔑烈士”眾人說。
田二嬸曾經找到侄子悄悄問,“你姑父到底活著還是死了?”
“大姑,燒成個焦炭人我是看見了,那個時候姑父在他們班上經常跟一個四川的戰友在一起,後麵報的他被俘了,聽說那人是個孤兒,不過,你現在還望姑父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