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充滿藝術氣息的古老城邦。
每一棟房屋都像是雕刻家精雕細琢的作品,每一麵牆壁上,都可以看見彩繪的壁畫。
街道兩側每隔數米,排列著露天展示的巨大畫架,濃墨重彩的顏料散發著彆樣的芬芳,充斥著這座城邦的每一處角落。
還不等南辭等人想好接口打探消息,城內的人們就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們,並瞬間一擁而上。
“你們終於來啦!”人們歡歡喜喜地圍攏過來,臉上帶著異常熟稔的熱情笑容。
“祭神的節日就要開始了,你們一直不出現,老城主都要生氣了,現在主角們總算可以登場了!”
他們說著手捧鮮花與花環簇擁上來,隻是尚未靠近,一柄鉤刃就攔在了麵前,其上鏽痕斑駁,血氣撲麵而來。
眾人神情一滯,順著持以鋒刃的手看去,對上了一雙不帶絲毫情感的暗紅色眼睛。就像一隻假寐的凶獸睜眼凝視,對入侵者發布死亡前的驅逐通告。
“赫、赫斯佩魯斯?”他們驚惶又無措地看著厄無歸,喊道,“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拿武器對著我們?”
厄無歸聽見這個名字,不知為何心中一動,眼底泛起一絲波瀾。
他不動聲色地皺眉,開始在空蕩蕩的腦海裡搜尋相關記憶,擋在南辭身前的鉤刃卻並未移開。
謝同塵見狀,悄咪咪地跟南辭嘀咕,“這裡的人認識他?該不會那個赫什麼才是他的真正名字吧。”
“赫斯佩魯斯。”南辭若有所思,“在某個語種裡,它的發音意為‘黃昏之星’,不過,我倒不認為他們以前認識。”
謝同塵很快領會到了南辭的意思,因為那些城內居民眼見說服不了厄無歸,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們兩人身上。
並且,他和南辭也在這些居民口中有了“新身份”——
“吟遊詩人冕下,妖精冕下,你們快看看赫斯佩魯斯吧,他今天很不對勁!”眾人的目光望著他們,充滿了希冀的請求。
謝同塵:……不對勁的明明是你們才對吧!
南辭這時開口道:“正常人初見厄無歸的裝扮,應該會像一開始的我們一樣進行警惕,可這些人卻毫無反應。我想,那是因為他們眼中見到的是另一幅樣子。”
謝同塵:“另一幅樣子?”
南辭:“玩過RPG角色扮演遊戲嗎,不管你換上什麼服裝,都不妨礙村民將你認定為設定好的某個角色。”
謝同塵:“你的意思是他們現在把我們看成了彆人?那這不是集體中邪了。”
“可以試一試。”南辭說完,就對著那群人指了指自己和謝同塵,“你們搞錯了,我才是妖精,他才是吟遊詩人。”
“您才是……?”眾人愣了愣,眼底浮現出困惑的神情。
這本來沒什麼,但當謝同塵發現這些人的表情全部都如出一轍,連嘴角下撇的弧度都一模一樣的時候,就覺得有點恐怖了。
“不,不對——”居民們的眼底浮現出混亂的情緒,他們起先呢喃,然後聲音越來越大,逐漸歇斯底裡,“不對!不對!不——”
“嗯,抱歉,我又搞錯了。”在眾人的聲音變得尖銳前,南辭從善如流地改口,“我才是吟遊詩人。”
謝同塵就這樣看著那些居民被南辭迅速安撫了下來,露出無比安心的表情。
……擱這卡bug呢?
“對嘛,我就記得詩人是三個人中最好看的,法蘭尼亞是藝術之都,我們的審美絕對不會有錯。”
他們看向南辭的眼神帶著驚歎,像藝術家在欣賞他的繆斯般虔誠,“您是最美的,所以您一定就是詩人。”
謝同塵不知道是該吐槽哪裡都有看臉的人,還是該震驚於聽見了熟悉的名字。
“法蘭尼亞?那不是我們要去的考場嗎?”
而這時,眾人似乎已經很不滿在這裡繼續耽擱時間了,他們拍著手,礙於厄無歸的雙鉤不再執著於接近,轉而在前麵引路。
南辭順從地走在人群的簇擁間,視線將眾人行過的一塊地方納入眼中,在那裡,有一小灘熟悉的水銀色液體,在月色下流轉著光澤。
南辭一行人行走在街上,逐漸更深入地了解到這座城邦的全貌——
宏偉,瑰麗,自由。
建築之間的風格遙相呼應,每一處都能看出建造者的心血與熱愛,整座城本身就構成了一個史無前例的藝術品。
每一個見到他們的人,都自發加入了這條隊伍,不知不覺發展成了一次壯觀的遊行。
人們頭戴花環,歌唱著古老的歌謠,“法蘭尼亞,藝術之城,大地上最璀璨的明珠……”
“歡迎你們,遠道而來的客人啊,這裡有神奇的熒光花海,動人的聖歌湖,人與妖精快樂地生活在此地,我們是女神永恒的子民與眷屬……”
那高亢的歌聲華麗到誇張,充斥著豐沛的情感,仿佛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天生的舞蹈家和歌劇家。
而歌聲的最後,他們的神情無與倫比的虔誠,將目光投向天空中那輪半彎的月亮——
“向您致以最高敬意,記憶與滿月的女神,拉曼德莎!”
“滿月與記憶,拉曼德莎?”明明眼前的場景勝於最華麗的藝術表演,但謝同塵隻覺得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大,“我聽說過新月、弦月之類的神,但從沒聽說過這位滿月女神,也不曾看過她的記載。”
“與日月有關的神明都屬於高位格,如果她真實存在,不應該如此寂寂無名才對。”而且她還同時代表著“記憶”。
“我們的記憶流失,會不會就跟這位女神有關?”謝同塵看向南辭,猜測道。
“有可能,但一般太過明顯的答案,都不是最終答案。”南辭看著那些載歌載舞的居民,神情意味深長。
謝同塵深呼了一口氣,“你覺得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南辭笑了一下,“看來你已經有猜測了?”
謝同塵閉了閉眼,不知道是壯士扼腕還是萬念俱灰,“他們說這裡是‘法蘭尼亞’,可我曾經跟著家裡的商隊去過新城,跟眼前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這裡的建築更加古老,藝術風格更加鮮明。不誇張地說,比起那次我家在新法蘭尼亞收購的畫作,這裡街邊的任何一幅畫都能賣出比它高昂十倍的價格。”
“所以,果然隻有那個地方了吧——”
他在南辭鼓勵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
“那座於兩千多年前消失了的,法蘭尼亞舊城。”
多荒謬啊,外界死活找不到的那座憑空消失的城市,居然被他們陰差陽錯地找到了。
“嗯。”南辭平靜地望著他,眼底倒映著的月光,與這座城市裡五光十色的顏料一樣美。
“兩個猜測,”他開口,“要麼是我們穿越到了兩千年前,來到了當時的法蘭尼亞,不過看這些居民奇怪的狀態,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高。”
“第二種可能,當初那座消失的城被以某種方式保存了下來,形成了一個被‘水膜’之類包裹的異空間。
時至今日,城內依舊在重複著千年前的生活,並且住民們的精狀態不太清醒,以致於將我們錯認成了彆人。”
如果是第二種那就有意思了,一座本應該已經毀滅的城,經曆了什麼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他們為什麼會認錯人,被他們頂替了身份的那三人現在在哪裡?
*
“你們總算來了,哼!”
在隊伍一路護送著南辭等人走到儘頭後,他們看見了一座搭建在城市中央的高台,上麵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