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月,她又明顯清減很多。
黑眸中的鬱色漸濃,然而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下去。
逼仄的空間裡,男人的壓迫感仿佛浸了水的棉花,在持續的沉默裡越來越重。
為了掙脫這種滯鬱,陳泱清了清嗓,硬著頭皮率先開口:“抱歉,是我沒注意到有人在電梯裡。”
沈時昱沉聲道:“沒關係,不過這是第二次了。”
“什麼?”不解地抬頭,四目相對時,陳泱又將目光移開。
叮——電梯抵達頂層。
不等沈時昱回答,陳泱抬腳就往外走,連表麵的禮節都懶得再維係,隻想立刻擺脫由他帶來的壓迫感。
然而,就在她踏出電梯門的刹那,溫厚低醇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你對我,投懷送抱,這是第二次了。”
瘋了吧。
直到坐進陳女士安排的房間,陳泱還久久震驚於沈時昱剛才說出的話。
什麼叫做她投懷送抱?憑沈時昱的腦子,陳泱不信他分不清巧合和故意。
難道是上次陰陽過頭,給人整破防了?還是報複自己拉黑他、兩次三番拒絕他的道歉?總不能真誤會她還對他餘情未了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惱火、震驚、惶惑,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惹得陳泱心頭火氣,叉起果盤裡的草莓,狠狠咬下一口,汁水迸濺。
文心從未見過沈時昱,但明顯陳泱認識他。兩人無論是顏值還是氣場,都遠超所有偶像劇的般配程度,直接點燃了她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
興許是她目光過於熱烈。陳泱實在無法視而不見,咬著牙,蹦出一句:“他是我以前的醫生。”
騙鬼呢?
剛才電梯裡那種看似劍拔弩張實則曖昧纏綿的氛圍,說這兩人沒故事,她文心兩個字倒過來寫。
儘管一臉不信,嘴上卻還是配合地敷衍著:“原來如此。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結束了跟我說,我到電梯口接你。”
陳泱張了張嘴,本想再解釋兩句,又覺得說多了無趣。隻好泄氣地揮揮手,讓文心走了。
她前腳走,後腳包廂門又被推開。
身著白色香奈兒春季套裝的女人快步走進,與陳泱相似的精致眉眼,多了一份歲月沉澱後的溫柔優雅。
她張開手,笑著將陳泱摟進懷裡:“泱泱!媽媽好想你。”
陳泱的眼眶微潤,她埋首在陳芸頸窩,甕聲甕氣地撒嬌:“我也好想你們。”
距離上次回家,已有三年之久。這三年她不停歇地進組、趕通告,好幾次說好回去探望父母,總是因為臨時變更的行程不得不擱置。
她拚了命想證明自己,不敢向家裡訴苦,甚至連電話也少有,就怕家人一句話,她便立刻繳械。
踏上這條路開始,那些虛與委蛇、明槍暗箭、詆毀謾罵,陳泱從沒怕過,但她深知,至親的心疼會燙傷她內心最柔軟的腹地,會讓她想要龜縮在這片永遠安全,無風無浪的港灣裡。
可是,不甘心。
她想捧著獎杯站在聚光燈下,感激所有愛她、支持她的人。她是累年征戰的勇士,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戰利品。
眨去眼裡的水光,陳泱鬆開手,往她身後看了看,問道:“爸爸呢?”
陳芸擺擺手:“彆管他,在下麵和人聊天呢,遇上從前的學生了。”
陳泱一臉狐疑,還想再問,卻被陳女士握住雙臂,她眉頭緊皺,口吻嚴厲:“你彆岔開話題,我倒問問你,你們公司是不讓人吃飯嗎,怎麼瘦成這樣?”
眼神閃爍,陳泱摸了摸鼻頭,聲量低下去:“角色需要,等拍完這個戲就好,隻是暫時的。”
“是嗎?那你現在身體怎麼樣,還疼得厲害不?”
陳泱是早產兒,從小身子骨就比同齡的孩子弱,像個漂亮易碎的瓷娃娃。為了給她補身體,陳芸沒少費心思,可始終收效甚微。
後來她進入青春期,又開始受痛經的折磨,好幾次活活疼暈過去。借著單鶴鳴和沈老爺子的那點交情,才求到沈家古法來醫治。
就這樣,陳泱認識了沈時昱,並在老太爺的指點下,成為他第一個病人。
兩年時間,她破破爛爛的身體被調養得與正常人無異,從此告彆了噩夢一般的痛經,也再不會因為吹了涼風就高燒不退。
然而,這些年超高強度的工作,自虐一般地刻薄身體,健康狀態早就逼近紅線。生理期也亂得不成樣,痛起來比從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