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仁驚顫,仿佛被人紮了一下。陳泱搖頭,並狠狠按下腦海中隱約浮現的那個人影。
見她這副樣子,宋苓心裡明白了幾分,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演戲需要和角色共情,所謂共情就是調動你的情緒記憶,去理解這個角色行為背後的動機。聽說你感情戲一直有障礙,或許症結就在這裡。”
“去戀愛吧,小姑娘,沒有經曆是做不好演員的。”
春雨不知疲倦地下了幾天幾夜,青磚紅瓦的宅院籠在縹緲的雨霧裡。
飛簷下,一個男人行色匆匆地穿過曲折回廊。
自淮海回來後,沈時昱一直住在沂北市區。上午老宅那邊來消息說老太太又犯了風濕,疼得厲害。他甚至等不及人來接,徑直開車回了沈園。
可他一踏進屋內,就見老人神色愜意地躺在搖椅上,眼睛微閉,跟著古董唱片機裡放的牡丹亭選段搖頭晃腦。
心下立刻明了,卻又無可奈何。他緩緩走近,打趣道:“奶奶還疼著嗎?”
易琴芳緩緩睜眼,目光矍鑠,帶著些自得:“彆說,一見到你,就不疼了。”
“周叔電話裡說得很嚴重啊,要不我還是給您紮兩針吧。”
此時傭人端來糕點和茶飲,又給沈時昱遞上熱毛巾。他頷首道謝,接過來細細擦淨雙手後,給老人奉上茶。
知他是故意的,易琴芳沒好氣地瞥了一眼:“臭小子,我不讓他說得嚴重點,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見著你人。”
儘管如此,還是有些不放心她的腿疾。
他屈膝蹲下,挽起老人褲腿,一邊捏揉一邊解釋道:“最近事多,二叔那邊在談新的並購項目,爸讓我盯著點兒。”
“少跟我打馬虎眼。你帶聞岄那丫頭出去見人的事我可聽說了。你怎麼想的,就定聞家了?”
手上推揉著穴位,沈時昱眼也沒抬地否認:“沒有。一時沒找到合適的女伴,聞岄幫我個忙罷了。”
聽到這話,老人重重放下手中的汝窯茶杯,低聲嗬斥:“胡鬨!外麵本來就在傳兩家聯姻,你既然沒想好,就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帶人家出席活動。”
他從善如流地應下:“嗯,是我的問題。下次不會了。”
易琴芳蹙眉,將腿一收,示意他起來坐到近旁,正色道:“不考慮聞家?”
“不考慮。”沈時昱答得毫不猶豫。
“那你心裡有彆的人選了?”
“也沒有。”
咬下一口軟餅,她拿出絲帕掖了掖嘴角:“哼,你倒是不著急,這個家主我看你也不想做了。”
沈時昱淺淺勾起唇角,開玩笑道:“奶奶懂我。”
肩負一個家族的興旺,從來就不是什麼榮耀,可惜他沒得選。
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老人頓時沒了胃口,氣得將絲帕丟在桌上,狠狠挖了一眼:“你想氣死我就直說!”
“孫兒不敢。”
“時昱啊,你二十九了。”老人含著雙肩,沒了剛剛的淩人的氣勢。她看著眼前這個清俊儒雅的年輕人,悵惘和憂愁從心底蔓延。
“我和你爸都老了,這一家之主的位置就隻能讓你來坐。但規矩就是規矩,等明年你正式接手的時候,身邊要沒有個女主人可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沈時昱喝著茶,靜靜聽著老人的勸誡,也不再胡言亂語,眉眼恭順地答道:“我都知道。您不必憂心,我會處理好。”
“唉,我曉得,因為你媽媽的事情,你一直……”
未等其說完,沈時昱放下茶杯,倏地站起來打斷了她的話。
他微微躬身,說道:“奶奶,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跟您聊了。最近雨多,您有風濕就少去園子裡。等天氣好些了,我叫人去潘家園給您點幾出戲到家裡來演。”
易琴芳知道這是沈時昱的逆鱗,有些後悔自己貿貿然提起這茬兒。
歎息一聲,揮了揮手,說:“去吧。忙完了順道去看看你小姨。她前幾日犯病,小胥也回來了,你們兄弟倆正好聊聊。”
月光隱遁,連綿的雨也停了。
沈時昱回一趟老宅,難免不了要處理下族裡堆積的事務,雖然都是些瑣碎的人情往來,一一應對完也弄到了深夜。
取下銀絲眼鏡,他有些疲憊地揉著眉心。此時,從門外傳來細微的交談聲。
沒有睜眼,他朗聲道:“進來說吧。”
周岐攀著江胥走進屋內,笑得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