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了半身,走出這片花亭,走上懸空的木橋,走入半山。
飛瀑之下,四濺的流水背麵,秀麗的竹樓若隱若現。
“玉姑娘,請。”
守門的小書童為她開了門,玉流走進來,樓中凉得如放了滿屋的冰。
玉流輕嘖:“你倒是會享受。”
如薄玉的紗簾之後,脫俗出塵的青年放下手中的閒書。有貴客來,自當迎接。
他起身,散落的烏發裡摻雜著不少白發,一身如玉華衣配著淺紫的玉佩,一路走來,玉聲清脆。
這位曾經的少年閣主,如今也有了上一任閣主的半分神韻,神仙的瘋子韻味。
“慕容鳩,一年不見,你頭發又白了。”
“日夜多思之症結罷了。”
“那就是活該了。”
慕容鳩知道玉流有怨氣,不介意她的冷語。
“難得回來,不先去看望尊者嗎?”
“他這時候,未必想見我。”
“也是,”慕容鳩停在她身側,“你找我,要什麼?”
“你不會告訴我關於無涯賊首的事吧。”
“我知道的不多。”
“行,我信了,”玉流也不跟他裝,伸手便要,“崇州百姓詳冊。”
“你,要查敏郎。”
“你給不給。”
背陰的山麵適合養書,當然,不是鳳毛麟角的古籍和現世罕見的孤本,而是慕容鳩自己編的書。這人在山裡呆瘋了,學什麼寫書人說書人,得了空就編些傳奇話本,還落款山中客。
玉流這半年來在那群小侯官床鋪裡就不知道收繳了多少山中客的本子。
簡直誤人子弟!
對著滿牆的書冊,慕容鳩在格子裡按下詳冊的方位和編號,不知布了什麼精妙機關的書架動了動,玉流要的書便順著中空的竹子滑落下來,落在慕容鳩手邊。
遞給她之前,慕容鳩道:“不去問包打聽嗎?”
“包打聽哪有你快。”
慕容鳩點頭說是:“給。”
玉流不客氣,接過便拿食指指腹抵著書脊,看著刻下的書號,再拿拇指抵住書頁,翻了翻,又聞了聞,確實是陳年的舊書,不像是慕容鳩一兩日做出來騙她的。
翻至書錄,一目十行。敏郎說他十八,那就是成武元年,偏差也左右不過這兩年。玉流翻到元年那頁,崇州新生子,不是,不是,不是……找到了。
“敏郎,崇州崇江深水村人,父母不詳,於成武元年坐於木盆,順水而下……”
居然算是孤兒,玉流嘴角抽動:“慕容鳩,你編得倒是有鼻子有眼的。”
“玉流覺得是假的?”
“難道不是嗎?”
這種記錄,隨便找個人替上去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她怎麼知道此敏郎是彼敏郎。更何況,玉流道:“他那細嫩的小身板,像是在山水中長大的嗎?”
慕容鳩抬眸:“你對他上手了?”
“不行嗎?”
“我是說你小心些,現在的小郎君都有心氣,在意清白。”
玉流懷疑地看向慕容鳩:“……你認真的。”
慕容鳩:“你下次問問呢。”
“哈哈,”玉流麵無表情地笑了幾聲,“彆岔開話題。”
慕容鳩失笑:“你就當他的體質好,或者,他的親人把他養得很好。”
玉流和慕容鳩這種熟知天下事的半仙打交道,向來吃力不討好。但,玉流提醒他:“你可不是會乾涉朝廷之事的人。”
慕容鳩收起了笑,輕歎:“玉流,你我相知多年,你該清楚,我不會傷害你。他來到太守府的原因是真的,這位小郎君,是個可憐人。”
既然如此,玉流直接挑明了她心中的猜測:“他是你的人。”
她甚至懶得用問句。
“是。”
“你不問問我怎麼看出來的?”
“你怎麼看出來的。”
“慕容鳩,你可真無趣。”
玉流找了把藤椅坐下,翹著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