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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 施哲 12311 字 10個月前

“我當然知道,每次出門我缺什麼你都有,哆啦汪夢!”陳芷瑄笑著接上充電寶,滿意地看著架在完美位置上的相機,一扭頭發覺他情緒有些低落,不由問道,“你怎麼啦?是不是因為李景攸他們臨時拉你去幫忙累了?”

王傾握緊了手機,沒說話。

“我就知道!他們不會是臨時改了節目,所以才早上緊急排練的吧?”陳芷瑄遞過來幾顆牛奶糖,“來一顆?”

“嗯。”王傾接過來,撚了半天糖紙卻沒有撕開。

“發什麼愣呢?”陳芷瑄撕開一顆遞到他手上,“喏。”

牛奶糖剛接觸舌尖就爆出了濃鬱的奶香,柔軟甜蜜的味道。

“我媽說你和林林一起,晚上去我家吃飯。”王傾說。

陳芷瑄給自己也剝了一顆塞嘴裡:“我媽出差了,我肯定是要去你家蹭飯的,但林林怎麼也去你家,剛才還看到叔叔了呢!”

王傾的心臟砰砰直跳,腦子裡其實還在消化剛才那通電話裡幾個可怕的關鍵詞,說話有些嘴瓢:“林林家……我爸今天見著叔叔了——說他今天有事,讓我爸媽照顧著……你晚上去林林家住吧,或者你和林林一起住?”

他說得前言不搭後語,主持人報幕的聲音又無比洪亮,陳芷瑄斷斷續續地更聽不明白,於是莫名奇妙地看著他:“王叔叔不是在醫院嗎,林林爸爸剛剛還在看節目呢,怎麼遇上的?”見王傾臉色蒼白地發著呆,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你怎麼了這是?接了電話之後就奇奇怪怪的……”

周圍爆發了一陣歡呼,台上的幕布拉開,暗紅的燈光裡有五個硬凹著帥氣姿勢的身影,這是聯歡會最後一個節目。

陳芷瑄的注意力很快被拉走了,搖著王傾的胳膊歡呼起來:“李景攸他們要亮相了!”又四下看了看想找到蘇林的身影,“林林怎麼一表演完就消失了,大神也是!虧我還給他們留了位置呢——汪汪你能不能給林林打個電話啊?”

王傾的臉“唰”地更白了,他咬了咬嘴唇,拿出手機擺弄了半天,泄氣地又收回了口袋裡:“他們可能一起在哪兒坐著吧,彆打擾他們了。”

陳芷瑄不服氣,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結果發現蘇林已經給她發了短信:“橙子呀,我剛才和爸爸說話耽誤了時間,等下直接在舞台邊看喲,不用管我啦!”

“林林說她在台邊看節目,小可憐。”陳芷瑄對王傾說著,抬頭看向舞台,似乎燈光出了點問題,本來該有聚光燈從兩邊到中間一束束打在每個成員身上的,但現在還是暗紅的光。她笑著又低下頭去開始打字:“笨林林,舞台邊邊能看到什麼呀?等下結束了我和汪汪去找你哦,不要亂跑!”

因為燈光遲遲沒有變化,台下漸漸開始有了議論聲,但有清澈的人聲從台上傳來:“Shot through the heart, and you’re to blame

“Darlin’ you gave love a bad name--”

隨即電吉他、貝斯、和鼓同時震響,連著閃爍的燈光一起,傾盆暴雨般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啊?”陳芷瑄愣了,“真改了啊?”

“你沒發現八班那個鬥舞取消了嗎,說是昨天彩排後去聚餐食物中毒了,三個人都掛水去了,早上臨時通知的。”王傾解釋道,“時長湊不夠,而所有節目裡就這個樂隊能有備用曲目,所以拉他們救急,我早上就是幫他們選歌去了。”

“直接拿Bon Jovi來炸場子?這也太帥了!”陳芷瑄的驚呼被周遭更高的尖叫聲吞沒,“他們五個這不得一戰成名了?”

王傾沒什麼感情地彎了彎嘴。

陳芷瑄一瞬不瞬地盯著舞台中央捧著立麥高歌的李景攸,和開場前見到的順毛小狗完全是兩個畫風:曾經柔順軟趴的頭發被抓成布滿尖刺大背頭,寬大的栗子色毛衣變成了帶亮片的皮質炸彈夾克和圓領白T恤,搭上深藍的破洞牛仔褲和深棕色高幫馬丁靴,像是漫畫和遊戲裡那種神秘卻迷人、內心有深深傷疤的冷酷男二。

不過為什麼是男二來著?

陳芷瑄沒再去想這個問題,也沒發現自己的嘴角咧得特彆高,眼睛裡全是燈光閃爍的星星。

“謝謝!呼——!”一首歌結束,李景攸笑盈盈地和台下互動,“下一首是大家耳熟能詳的《It’s my life》,可以的話大家一起唱!”

台下沸騰了:“好——!”

李景攸的聲音充滿力量和金屬質感,這個聲線完全沒有昨天彩排唱五月天時那種柔軟的青澀少年感,和Bon Jovi的這兩首歌適配度尤其高。再一曲結束後,現場的氣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漲,幾乎和大型演唱會一樣人聲鼎沸。當大家猜測他們還能拿出什麼更炸場的歌時,李景攸笑著把夾克脫下來,走到舞台邊放下。

也是這個時候,他看到了蘇林從幕簾後探出來的小腦袋。

唱歌的時候他不停地掃視台下,明明看到了陳芷瑄和王傾,在他們身邊的空位上卻始終沒有出現他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原來站在這個小角落?

他衝蘇林揚了揚眉。

蘇林的確沒想過他會走到舞台邊,有些尷尬地笑著撓了撓臉頰——幕布上的細小灰塵黏在皮膚上總是刺刺地癢。

這樣也好,更近了。

李景攸衝她燦爛一笑,背好古典吉他,回到台上的時候畫風似乎又變回了柔軟的清純男高:“最後一首歌,學校的午間電台幾乎每天都會放,所以也請大家和我們一起唱吧!”

他雖然沒有提歌名,可一串溫柔細碎的鋼琴聲由鍵盤手奏響的一瞬間,所有人都了然於心:蘇打綠的《小情歌》。

陳芷瑄嘖嘖稱奇:“好家夥,這和昨天的彩排一點關係都沒有呀。可惜他們之前排練這麼久。”

“他們其實是在幫學長複健呢,樂隊沒了貝斯手就像魚沒了水。”王傾說著指了一下相機,“還好你昨天也錄了像。”

陳芷瑄嘿嘿一笑:“是呐,今天之後李景攸的迷妹說不定會重金求購昨天的彩排錄像,到時候我就賺大發了!”

王傾終於被她逗笑了,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個財迷。”

“……我知道我很適合,當一個歌頌者……”

李景攸唱到這句的時候似乎微微歎了口氣,但很快笑著把麥克風對準台下,本就在跟唱的大家立刻提高了聲音:“青春在風中飄著——”

音樂戛然而止。

李景攸把麥重新彆在立架上,轉向舞台邊緣依舊隻露了個腦袋的蘇林,望著她露出了他自認為此生最溫柔的微笑,手指輕輕撥響吉他:“你知道——”

『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

『我會給你懷抱』

隻有輕柔的吉他聲,和他唱完搖滾有些沙啞的溫柔嗓音,像初春飄雪而霽的一個傍晚,太陽穿過玻璃窗,和煦地把金粉均勻地灑在係著公主頭的那個白色蝴蝶結上,微微飄動的發帶,是天使潔白而輕盈的絨羽。

李景攸依舊望著蘇林笑著,唱著,眼睛有些酸。

如果去年能把這首歌唱給她聽就好了。

如果去年攔住那個流氓的時候回頭看她就好了。

如果在那個一起吃冰淇淋的晚上把話說出來,又或者在那個一起做蛋糕的下午,在那個一起去考試的早上,在那個把她壁咚又跟她默契十足地做戲給彆人看的下午,那個他感冒了給她打電話的晚上……明明他有過那麼多機會,一次又一次,如果他能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也許現在她就不會用這樣無知又純真的表情,單純帶著友善和禮貌,笑盈盈站在那裡搖頭晃腦地給他打拍子。

但此時此刻,他能把這短短的兩句唱給她,知道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露出的笑容是因為他,這樣就夠了。

他是這個舞台的中心,台下那些激動羨慕甚至欣賞的目光如聚光燈,一束束打在他的身上,要是再多看一眼,他就要把這個女孩子放到暴風眼裡了。

穿著紗裙彈琴的女孩子,他喜歡了很多年的女孩子。

就這樣吧。

李景攸於是不露痕跡地衝蘇林眨了眨眼,又轉過去對著舞台的另一側開唱,最後回正身子,麵向台下的所有人——這時鼓點和貝斯一同響起,一切似乎都變回了原樣。

台下開始笑著討論起來,覺得他邊彈邊唱沒法進行多線程任務,所以兩次試圖互動的時候都轉過頭了。

這樣的討論很快被新一輪的大合唱蓋過去,可仍舊縈繞在陳芷瑄耳邊。

她原本揮舞著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唇角的笑容也漸漸消退。

她一直通過相機放大了數倍的畫麵觀察著,自然看得出來他兩次轉身時臉上表情的差彆——一次眼神柔緩、笑容裡是一種愛慕與遺憾的微妙融合,一次隻是表演時公式化的開朗微笑。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明白那種微表情,也許隻是她遊戲玩多了喜歡腦補,也許隻是他唱到那句的時候感情到了,可她心裡似乎有聲音在告訴自己,她的大膽猜測就是事情的本質——

那暗紅的絲絨幕布後,站著被她精心打扮過的、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女孩子。

陳芷瑄的大腦有些空白。

雖然這首歌已經聽了幾十上百遍,歌詞都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但她居然聽得熱淚盈眶。

臨近結束的時候,她捂著心口,轉頭衝王傾笑了一下,輕聲說:“汪汪,你不要笑我。我發現了一件事。不對,是兩件。”

王傾盯著她淚光零碎的眼睛,良久才開口:“另一件是什麼?”

陳芷瑄一愣:“你早就知道了?”但她立刻就明白過來,自嘲一笑,“也是啊,你和李景攸關係那麼好。”

王傾仿佛根本沒有聽見:“另一件是什麼?”

“你不要笑我。”陳芷瑄佯作灑脫地地拿袖子擦了擦眼淚,“我好像失戀了,但是我剛剛才發覺自己喜歡他。”

王傾沒有笑:“我也發現了一件事。”

陳芷瑄好奇地看著他。

“……”

被拉來救場的節目以這樣完美的狀態結束,周圍人爆發出劇烈的掌聲和歡呼,蓋住了王傾的聲音。

“什麼?”

陳芷瑄根本不會讀唇語,而且在看著他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即便坐下來,現在的王傾也比自己高了半個頭。

他低頭湊到她耳邊重複了一遍:“……我好像也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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