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塊鬆香摔碎不稱手了,敏敏老師說給他送塊新的,他去校門口拿了。”蘇林的劉海被一個軟綿綿的小熊發帶束起來,自己主動揚起那張素淨的小臉,任憑陳芷瑄拿化妝棉蘸滿乳液輕輕拍打,“你們來的時候沒看見他嗎?”
“沒有。”王傾說著,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下來,“話說我感覺這幾天大神有點虛弱,你們發現了嗎?”
陳芷瑄表示同意:“感覺他的臉比以前還要白,偶爾看著也不怎麼有精神。”
說完兩人一致看向蘇林。
“其實我問過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說沒事呐。”蘇林的嘴唇被塗上厚厚的潤唇膏,說話有點粘嘴,“橙子你記得你周一問我他和班長怎麼突然和好如初,我告訴你平安夜發生的事嗎?”
當時陳芷瑄對許諳宸和簡語晴在一起這件事的興趣不大,聽到了之後隻是“哦”地點了點頭,反倒是聽見周濟相和許諳宸像小孩子一樣賽跑這件事,眼睛亮得像一千瓦的白熾燈。
“我當然記得,兩個男人手拉手在冬夜無人的步行街上,不知疲倦地奔跑。”陳芷瑄立刻一本正經地把腦補的場景總結出來,對上兩人無語的表情不情願地改口道,“哎,對,沒有手拉手。”
潤唇膏被濕巾擦去,換上了玫粉的口紅,有玫瑰的香氣,蘇林照著陳芷瑄比劃的那樣抿了抿嘴唇,對王傾說:“我猜他那天著涼了吧。”
這句話王傾聽了本能地覺得不對,可是那熟悉的顏色,熟悉的幽淡香味,他隻看了蘇林一眼就彆過頭去,心不在焉地回了句:“那大約休息幾天就會好了。”
陳芷瑄拿沾濕的筆刷在蘇林眼睛上掃過一層閃粉,是桃金色的細膩光澤,和肉桂色的眼線、杏粉色的眼影搭起來很和諧,把那雙本來就圓溜溜的杏眼又放大了一圈,卻又至於太成熟而失去少女的甜美。
“我果然很厲害!”她晃著腦袋嘖嘖自誇起來。
等蘇林的妝化完了,周濟相還是沒有出現。麵前的兩人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給其他要化妝的人騰地方,蘇林站起來要幫忙,但陳芷瑄仰起頭來阻止她道:“不如你去外麵找找大神?正好到處炫耀一下陳老師高超的化妝技巧!”
蘇林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機給周濟相打電話。也許是手機照常靜音,又也許是路上太吵他沒有聽見,兩個電話打過去都沒有人接。
蘇林沒辦法,把手機的提示音調到最高,對兩人說:“我去周圍轉一圈,你們留在這裡,這樣他要是來了也知道在哪找我。”
“好嘞,你記得回來還要編頭發呢!”陳芷瑄抬手指向角落的一排椅子,“那兒有插座,我把卷發棒什麼的準備好,等下在那兒見!”
蘇林應了一聲,忘記自己頭上還頂著一對棕熊耳朵,穿過往來忙碌著的人們向外走,有抱著舞服的學生和她擦肩而過,被輕軟綢帶拂過的一束頭發像針一樣立起來,落下的時候在臉側留下一種汗毛聳立的不適。
化妝間隔壁有好幾間儲藏室,是平時用來存放大型道具的地方,一般也不會有人去,但蘇林剛出化妝間就看見一個纖薄的身影輕盈地閃進了最遠的那間儲藏室。
她認出來是簡語晴,起先覺得有些奇怪,但隔壁這一間儲藏室的門也開了,陸陸續續走出來好幾個抱著紙箱的學生。意識到舞台布置還沒弄完,蘇林便猜她也是來幫忙的,沒再多想就繼續往前走,結果在拐角的地方差點和一個被懷裡大件擋住視線的男生撞到一起去,連忙閃身道歉。
“蘇林?”從巨大泡沫箱後探出一張熟悉的臉,是李景攸,一見她就笑開了,“你怎麼在這裡呀?”
他嫌抱著東西說話礙事,把泡沫箱隨便往地上一放,差點砸到自己的腳,看得蘇林也失笑:“我要出去找人,你不準備排練在這裡乾苦力嗎?”
“那可不!”李景攸伸手把箱子拍得嘣嘣直響,“如你所見,年輕健壯的勞動力總是哪裡需要往哪搬的嘛!”說著四下看了看又問,“你找誰?我幫你一起找?”
他到處張望的時候還歪了歪腦袋,更像王傾家的薩摩耶珠珠了,蘇林看著笑意更甚:“我在找周濟相——他去校門口拿東西一直沒回來,你有看見他嗎?”
珠珠的腦袋立刻不歪了。
李景攸先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似乎在努力回憶,然後才抿著嘴搖頭道:“沒有印象,不過我很早就被抓過來幫忙了,所以也不太可能看到他。”
“那好吧。”蘇林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
“哎等一下!”李景攸伸手攔了她一下,趁著蘇林迷茫回頭的時候俯下身來把臉湊到她麵前,左右歪著頭仔細端詳她的臉,然後又在她反應過來往後撤之前直起身來衝她笑,“我最近視力下降得比較厲害,得湊近了才看得清——你這個妝真好看!”
剛才他靠得這樣近,溫熱帶著薄荷糖味道的吐息噴在她的額前,蘇林的臉後知後覺而不可避免地熱了起來。
可是他的表情那樣正直而坦然,不會有人覺得他這種親昵的行為背後藏了什麼壞心思,隻是個大大咧咧的人試圖觀察她而一瞬間沒有把握好分寸,但很快就結束了,周圍的人甚至沒機會注意到兩人間曾有過近到不正常的距離。
李景攸看她紅著臉不說話,咧開嘴又笑了起來:“你會看我們表演的吧?”
“哦,當然!”蘇林眨了眨眼,“陳芷瑄還說要等著錄你們排練呢。”
“我問的是表演噢。現在已經六點了,我們節目壓軸,等下排練會比較晚,也不一定會排練所有的歌。”李景攸笑著指了指手表,“你時隔多年再次登台表演,還是早點回去休息,調整好心態,不要緊張。”
“謝謝你呀。”知道是友善的提醒,蘇林彎起嘴角回了他一個甜甜的笑,“我練了很久,指法和譜子已經很熟練了,所以明天不會緊張!”
“那就好——不過說好了哦,明天要看我們的演出!”李景攸說著俯身去搬起那個泡沫箱,下巴磕在蓋子上按住那條總是飄起來的膠帶,“去年暑假沒能讓你看到我們的表演,給個機會讓我彌補遺憾吧?”說著又衝她拋了個媚眼,“我唱歌的時候你一定要坐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喲!”
也沒等蘇林回答好還是不好,他就自說自話地抱起箱子跑去儲藏室了。
真是個奇妙的人。
蘇林無奈地笑了起來。
那個夏天啊……她想起了健哥那個樂隊。
這群年過三十依舊熱血沸騰的“叔叔”,總是能因為各種莫名其妙地開始吵架鬥嘴,最後因為發覺他們唯一的粉絲小姑娘還在場而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