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心聲(1 / 2)

朝花 施哲 9082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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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是坐的出租車,周濟相坐在副駕駛上,正好給了蘇林喘息的機會。

最後的那塊蛋糕她到底硬塞了下去,即便它的味道已經因為她的心情變得寡淡甚至發苦,她還是悶不作聲地埋頭吃著。她隻是不想抬頭去看對麵那張平靜卻稍顯落寞的臉。明明前一刻看著他心裡還滿是甜蜜的喜悅,可那時候懊悔和苦澀擊敗了甜蜜,實在是種折磨。

他應該也不會相信吧,如果她說自己喜歡他。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彎彎的新月,木星亮晶晶地陪在它旁邊。明明木星也很亮,她之前卻隻顧著看月亮,從來沒注意觀察過它。

路燈一盞盞晃過去,晃得眼睛疼。蘇林也就乾脆把頭抵在車窗邊,閉上眼睛讓眼淚一道道淌出來。

這是今天第幾次哭了?

這一天過得太漫長,她的心情總在大起大落,實在是太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林感覺到車速明顯地減緩,然後停了下來。於是趕緊睜眼坐直,悄悄用手背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

“到了。”周濟相以為她睡著了,回頭提醒道。

“嗯。”

蘇林悶悶地回了一句,打開車門下去了。

“陳芷瑄說她堵在路上了,我陪你等她。”周濟相也下了車,走過來還是把大衣裹到了她身上。

蘇林的鼻子又是一酸。

如果相信她喜歡許諳宸,為什麼還要這麼對她?

是像瑞德那樣,總以為斯嘉麗會因此而回心轉意嗎?

對了,她還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呢。如果是真的,那不就是……雙向暗戀?

蘇林的心裡忽然有了一陣奇妙的悸動,像花盆裡某天突然鑽出來了一絲小而青蔥的萌芽。也許終究長不成鬱鬱蔥蔥的植株,但在還是給經曆了漫長冬天的絕望之人帶來些微的希望。

小區裡出奇地安靜,隻有偶爾的一陣風刮得樹葉沙沙響。這個點應該有不少人散步的,但也許是因為天氣冷,大家都不願意出來了。蘇林記得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會下雪,是今年的初雪啊。

“你冷嗎?”蘇林想到他的大衣在自己身上,而他自己圍了個圍巾穿著羊絨衫很是單薄,便開口問。

周濟相搖頭:“早上的西裝有點薄,所以穿了大衣。現在這樣正好。”

蘇林點了點頭。

西裝……他那個裝了那幾件衣服的袋子好像沒拿,許諳宸會幫他帶回去吧?噢,陳芷瑄等下好像要幫她拿不少東西——等錢包到手了她一定要把蛋糕和打車的錢給他……欠人錢財考試拜拜,這句話陳芷瑄逢考必念,還會煞有介事地算自己這個月有沒有不小心忘記的糊塗賬。

周濟相的腳步停了下來,站在那裡嚴肅地思考了一會兒,說:“你的數學要好好學啊。”

蘇林一愣:“嗯?”

她剛想到考試的事,這人就沒頭沒尾地突然說這麼一句?他會讀心?

她於是回頭去看他,他在路燈下站得筆直,長長的影子打在地上,頗有形影相吊的感覺。

“快考試了。”周濟相輕聲說,“考完沒多久就要期末了。”

“是啊,要好好複習了。”蘇林忽然覺得頭大,歎了口氣,“我會好好刷題的。”

“嗯。”

蘇林低頭去看自己的鞋尖,之前不知道踢到哪裡了,有些灰撲撲的。

“……蘇林。”

這聲為什麼叫得這麼猶豫?

蘇林抬頭見他還站在那裡,直直地看著自己,便走上前:“怎麼了?”

周濟相笑起來:“就是叫叫你,你一直魂不守舍的。”

蘇林努力扯了扯嘴角,垂下眼扯了扯還有些潮濕的領子,開口道:“周濟相,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她說完就後悔得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周濟相也沒想到她會問這麼突兀的問題,想了一會兒才開口:“我覺得你很好。”

蘇林的耳朵一陣陣發燙,眨了眨眼睛,又扯了扯領子,低聲道:“我覺得你也很好。”

“我是認真說的。”

蘇林點頭:“我知道。”

“你不知道。”

蘇林抬起頭看向他,他逆著光,看不清那雙眼睛是不是在看自己,更看不見那雙眼睛裡的情緒萬千。

心裡的萌芽在瘋長,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的心臟,勒住,收緊,強迫著它以極高的頻率往臉上泵血,那血液帶著熱量,很快就燙滾了整張臉。

“那我……應該知道嗎?”

這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問出了這種試探一般的話?

自己在問的又是什麼?

她應該知道的是什麼?

是他對她的客觀評價?是她很好而不自知?是他對她的喜歡?

如果是最後那個,她就可以毫無畏懼地把她的想法說出來了啊。

蘇林的太陽穴也開始突突地跳,她望著他,甚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他聽懂她的言外之意、已經聽到他笑著給出的肯定回答。

周濟相這一次遲疑了很久,他先是仔細地觀察她的表情,然後移開目光去看路邊用竹條編成的籬笆,好幾次似乎要開口說話,卻又猶豫著咽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蘇林覺得自己的臉都笑僵了,但漫長的沉默終於過去,周濟相歎了口氣,望著她緩慢而堅定地說:“不,你不應該知道。”

藤蔓在把蘇林勒得快窒息的時候,忽然全部枯萎了。

她愣愣地看著他慢慢走過來,甚至輕鬆地抬手拍了拍她的頭,笑著說:“走吧,下雪了。”

於是她機械地仰起頭,路燈把一切都照得朦朦朧朧的,被城市耀眼的燈光汙染成灰紅色的天上細細碎碎地飄下灰塵一樣的雪花。它們慢慢降下來,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化開,變成暈開的小小光圈,隨著眼睛的眨動跳躍。不過很快就有不聽話的雪花落進她的眼瞼,哭累的眼睛酸痛,哪裡受得了這種刺激,很快就又盈盈地裝滿了眼淚,順著眼角啪噠啪噠地掉。

“陳芷瑄說馬上就到你家樓下了。”

她看不見周濟相的表情,但聽聲音好像很淡定,便“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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