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肆柒(2 / 2)

[慶餘年]驚鴻雨 隨邇 5820 字 10個月前

但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是不信命,而是不認命。

不認命的李承澤現如今站到了我無法觸及的高度,將他鋒利的刀尖指向使團的所有人——

臨近冬天,南慶國界外的天色有一種泛霜的冷白。

謝必安動了動手中的劍,劍身又挨近高達的喉嚨些許。

這種無聲的威脅就像寒冰一般凍人,身穿盔甲黑衣的私兵如林間深處拍塵而來的藤蔓,黑壓壓地逼近。

其中,那位白衣的劍客神情冷峻,目光從我的臉上逡迴到範閒身上,最終定格成了近乎死寂的平靜:“小範大人,我最後還是再勸你一句,多少性命會讓一個人悔不當初,你要想清楚。”

聞言,擋在我身前的少年人似是嗤笑一聲。

他好像有一瞬間想要大笑,但是他忍住了,隻剩雙肩微抖。

範閒慢慢收回劍,將其指向地麵,隨即擲地有聲道:“昨天你送來的幾樣東西我好好看過了,範思轍是範府的嫡子,他若是死了,我家老頭不會善罷甘休,費老是鑒查院三處主辦,他若是死了,鑒查院不會善罷甘休,這兩個人,他不敢殺。”

我聽到這話頓時明白,李承澤定是拿範閒在意的人威脅他了。

謝必安卻沒有動搖,而是略顯不耐,又問了一句:“所以你到底選什麼?”

“現在不是我選什麼,而是該你選。”

這麼說的人輕輕歪頭,露出了一種略顯輕盈的神情。

他一點都不顯得慌張,還能慢悠悠地剜周圍人一眼後才高聲說:“要麼就在這裡殺光使團,回去後,所有人都是叛國之罪,禍及家小,永世不得翻身!要麼你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回去,他送我的那幾樣東西,我會一樣一樣地還給他。”

伴隨著這些話,謝必安的眉頭越蹙越深。

許是沒想到範閒真會這麼孤注一擲,他的神色有了一絲凝重。

見此,範閒又笑了,這次他的笑聲不加掩飾,蓋過了晨曦之外的鳥鳴,卻無端帶上了幾分陰冷與狠戾:“滕梓荊的孩子若是出了什麼事,我讓他用命來還,你問問他,敢不敢為了一個孩子,冒這麼大的風險。”

與範閒相熟的人或多或少會知道,看似擅長花言巧語的少年人其實內裡長著一副幾近茁壯的反骨。

在那個秋日落葉飄飄的林間午後,我曾經那麼近、那麼近地窺探到他這副軀殼裡那片橫生暗藏的荊棘。

現在,有人妄圖拿劍狠狠剖開他的軀乾,直刺他的軟勒。

就此,無數噬人的藤蔓帶著尖刺恣意地反撲而來,既而逆著權勢的劍柄瘋狂地纏繞而上。

這樣的範閒踩著幾乎無聲的步子走前一步,逼近謝必安。

我輕輕捏著他的袖子沒放開,見他微微抬起刀身,用刀尖挑開了謝必安的劍,笑道:“你也問問你自己,有沒有把握在這裡留下我的性命。”

繚繞著霧氣的聲音隨著冷涼的笑意消彌在挽起的晨風中,周圍的所有人因範閒的言語而產生了些許窸窣的聲響,在這樣的寂靜中,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得不得了。

我的目光隨著範閒和謝必安挑至半空的刀尖而往上抬,我看見少年官服上的袖擺蕩起,精細的紋飾在絳紫的衣料上晃起細碎的微光。

林外,候鳥掠過天際。

雲層之上,遲遲不來的陽光似乎終於要落下。

在那之中,落葉飄零,夾雜著揉碎的塵埃,屬於範閒的劍尖折射出近乎盈白的光來。

我愣忡地眯了眯瞳孔,被那樣刺目的光亮晃花了眼。

這一刻,我突然清晰地意識到,李承澤就是那根被範閒這片恣意生長的荊棘死死絞住的權杖。

恍惚間,我又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破開了風的鈍響,就像什麼東西鑿入樹木一般,然後,是一聲自範閒喉嚨深處溢出的悶哼。

我並沒有立即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但周圍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我隻知道,範閒高高挑起的那把劍突然從他鬆開的手中重重地脫落,鏗鏘一下砸在了破碎的石地上。

再然後,是他無力垂下的手臂,連著蕩開的袖擺,就像一隻即將落下的蝶,被秋末的寒寥砍斷了蝶翼。

我愣愣地追著那樣的光景往下看,於是,眼簾中,漸漸映出了範閒被一把來自身後的劍刺穿了腹部的畫麵。

那劍身避開了我,但這一刻,我甚至沒能回頭確認是不是站在我們身後的言冰雲刺的,因為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覺得其他人可能比我更震驚,可是我無暇去注意彆人,須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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