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定是受了蠱惑,才會依他言同他這般一起度過早膳的時間。
此後不久,範閒就懷著大好的心情出門辦事去了。
再晚些時候,他才回來。
這次回來,範閒好像又和言冰雲吵架了。
那聲音算不上大,但透出來時某些字眼叫人無端覺著發慌,與早上出門時完全不同。
連在外等候的王啟年都對此感到些許憂心。
而打破這般情況的是一位姑娘。
她在跓地門外久站,說要見小言公子,哪怕高達說小言公子不見人也執拗得不肯離去。
她口中的小言公子自是指言冰雲。
據說此女子姓沈,是北齊錦衣衛指揮使沈重的妹妹,對言冰雲有不一般的感情。
言冰雲此次來北齊辦事,就是搭上了沈姑娘,而範閒也是通過她才救出了言冰雲。
這些還是王啟年告訴我的,他素來喜歡聊些無傷大雅的閒話,當我看到跓地的院前多了位藍衣的姑娘時,恰逢他在一邊,便和我一起坐在亭子邊吃酥糕嘮些悄悄話。
期間,他吃了我好幾塊酥糕,那是範閒今天回來時帶給我的,我懷疑王啟年就是想蹭幾塊。
我也不惱,隻是遠遠看著言冰雲從屋中踱出,與那姑娘在亭子下麵對麵說話。
一旁的王啟年邊看邊搖搖頭,慢悠悠吟出一句詩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此詩是範閒之前在招待北齊使團的晏上酒醉作的,這些天被印刷成詩集傳閱開來,就算是學問不深的人也能念出幾句。
當下,我一愣,心想這詩真應景。
很快,我看到範閒也從屋裡走了出來,見此,王啟年趕忙不吃了,拍拍手朝我作上一輯就跑。
範閒挑了挑眉,並未追究,顯然他也是出來看戲的,就抱著手懶洋洋地立在門邊,影子有些斜地嵌進縫裡。
隻是這次他回來後感覺就不太開心,平日裡總愛帶著些許笑意的人神情倏暗,佇在那時無悲無喜,好似褪去了所有的輕快勁,叫人看不出什麼來。
不久前我問王啟年,王啟年也說不知,隻猜是繁忙了些,累著了。
我隻能接受這個說法,壓下心中的在意。
這般想時,也不知小言公子同沈姑娘說了什麼,沒一會兒,那位姑娘就抱著裙哭哭啼啼地跑了。
我這酥糕一時就吃得一噎,心想這姑娘必是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才會哭得好不傷心的樣子。
眼見範閒抱手望來,我一愣,隨即在他的目光中抱起酥糕跑了。
後院,一身白衣的南衣坐在有些年頭的廊欄上,折了片竹葉輕輕吹笛。
京姨彎著身迎麵而來,我正巧趕上去,歡快地拍了拍他們,把酥糕分給他們吃。
京姨起初不願拿,她是從宮裡來的,宮裡就愛守著那套死規矩。
我硬塞給她兩塊,她也不能扔,這才作罷。
我見她好半天才咽下一塊,便笑:“這可是北齊特產,回咱們慶國就吃不到啦,有機會就吃點,宮裡都不見得能吃到這樣的味道。”
聞言,京姨欲言又止,我隻得道:“呀,京姨你這些天教了我好多女活,我自當感謝你才是,你就當是一點小心意。”
可京姨垂著眼睫道:“奴婢所做都是應該的,顧小姐。”
她這般說我便覺著沒趣,不等我說什麼,身後就傳達高達的聲音。
那青年一路走過來,將一封信件交予我:“顧小姐,這是彆人給你的信件。”
我一愣,心想現在誰會給我寫信呢。
我道了聲謝接過,一看曙名,呀,原來是之前送我和南衣入北齊的西原商人。
高達道:“剛才有人來找,說是明日在之前你們所在的酒樓設宴,想請您吃飯。”
我聽後撕開信一看,原來是他們近期打算離開北齊了,惦記著我和南衣,想最後再見見我們。
西原那些商人於我和南衣有恩,此前來跓地後,我不宜外出,也有讓南衣一人偷偷帶著謝禮去答謝。
但此恩之重,實在無以為報,如今他們又要先我們一步離開,天下之大,往後不知有無緣分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