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拾柒(2 / 2)

[慶餘年]驚鴻雨 隨邇 5452 字 10個月前

我就著碗口抿了一嘴,眼睛微微上抬去瞅他,範閒迎著敞開的門,整個人被光打得透白透白的。

他笑著說:“我其實也挺憋屈的,知道嗎?我本來是一到京都就想來找你的,可是路上突然就被告知有了門婚事,我就怕你躲我,不見我,所以才沒找去你家,可是我還是想見你,所以才來了詩會,你不要覺得這樣會對不起人家郡主,我行事坦蕩,大大方方,我是先喜歡上你的,才有了這婚約,情理上不算對不起她,可是我連心意都還沒傳達出去,你就已經打算回避我了。”

說著這話的人沒看我,而是看那門檻上跳躍的光,正如他眼中閃爍的一般。

我見他眉睫微展,全然放鬆,可卻讓我覺著有些頹然與喪氣。

——……他現在有些難過。

我莫名從他的表情中得出了此感,便一口將碗中的水飲儘,借此定了定神思,認真地對他說:“你現在算是欽定的附馬了,為了我,不值得。”

這婚約象征著國家財脈,掌握了它,等於掌握了餘生的富裕貴足,還能擁有不小的權力,想做的事大多都可做,而人家林婉兒呢,雖聽說體弱病虛,但是姿容不俗,性情溫婉,而且我小時在宮裡聽說太後和貴妃娘娘都很喜歡她,若是能娶了她,等於擁有大部分人脈貴權。

而我呢,就喜歡歡騰亂跑,不學無術,性子也不好,連原本唯一能讓人瞧上的家世現在也說不上話了。

林婉兒和顧朝陽相比,選誰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嗎?

我仔仔細細地給範閒分析了一通,其中不乏貶低了我自己幾句,可我抬眼時,卻見他隻是彎著眼睛,抿著笑,一個勁地盯著我看,那副撐著臉頰笑的樣子莫名又憨又傻。

我不禁拿肩撞了他一下,嗬了他一句:“我說了這麼多,你聽明白了嗎?”

他以那副姿態笑著點點頭,看起來根本就沒聽進去。

我不由氣呼呼地鼓了鼓嘴。

他卻突然伸出一根食指來戳我的臉頰:“你把這樁婚約說得這麼好,可是,這一路來,彆人都隻會說我隻是個籍籍無名的私生子,怎麼能獲得如此殊榮。”

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我怒瞪他,高聲道:“你值得!”

年紀輕輕的少年人,論武,飛簷走壁武刀弄槍不在話下,都能與南衣過很多招了,來京都後我還聽說他師從鑒查院的用毒高手費老閣下,耍起毒來那可是出了師的水平;論文,他今日作出一首能載史冊的詩,其無雙的才氣都叫李承澤讚歎,這樣的人,這樣的年歲,當不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不管放戰場還是擱文壇,肯定都會有一番大作為!

我覺得他太小瞧自己了,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如果他不配,那我豈不是連吃喝玩樂都得羞愧死了?

我便掰著指頭與他說這些,試圖將他的優點說個遍,可話還沒說完,他就突然伸出來,攏住了我還在掰的指尖。

我嚇了一跳,他眸中卻閃過了柔軟的光,直直看著我說:“你看,你就是這麼不一樣,所以我也覺得你值得。”

我瞬間就愣住了。

我意識到這話題兜兜轉轉還是得回到最根本的問題上來說。

“可是,我對你,應該不像你對我那般。”我掙開了他的手,輕攪著自己的袖子,輕聲道:“而且我這人,也不相信一見鐘情。”

“為什麼?”他好以閒暇地問。

我眨了眨眼,道:“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

可是範閒卻笑,笑得很開心。

我瞪了他一眼,他才稍稍收斂些。

罷了,他隨手撚了根乾草在手中把玩,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很多人都說一見鐘情是見色起意,但其實是人們將自己的見色起意當成了一見鐘情,這兩者差彆還是很大的……”

範閒問我:“你說,當你看到你覺得很美很美的人或物時,你是怎麼想的?”

我順著他的話回想了下,便想起了小時佳元時節看的璀璨煙火,想起了萬國來朝的恢宏場畫,想起了自己最喜歡的青瓷器……很多很多,我還想起了醉仙居的清倌司理理。

“就,就覺得很漂亮!”我隻能用匱乏的言語這麼道。

聞言,範閒輕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很正常,如果僅僅是心動於人或物的外表,人呢,會因其而跓足,呆愣,頭腦一片空白,心中驚歎癡迷於那份美,但是我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著,我想了解她,我希望自己能讓這個人一直開心地笑著,讓她一直無憂無慮,給予她幸福……”

他來看我,眸子溫軟,比陽光下的水都來得柔和,憂思填滿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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