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反正死不了。
想是這麼想，但怎麼說還是心疼了，她慢吞吞挪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角。
之前那話他一直沒給回應，以至於此刻她隻能為自己安排無聲台詞。
教主很傲氣地將衣角扯了回去，繼續埋著頭。
沒睡覺，也沒死。
池黎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應該再哄哄他。
然而教主大概是打定了主意不搭理她，所以池黎黎好話說儘也沒換來一個吭聲。
她便隻好自己像個老媽子似的絮絮叨叨。
無非是真情實感地表達一下自己內心的滿腔愛意，順帶著感慨下他幼年時期有多可愛多招人疼。
絮叨到最後，床上的少年終於翻騰起身了。
他的兩隻眼睛是紅的，雖說並不是很紅，望著她時的模樣卻有些凶狠，像隻小獸，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我一直以為，那些年都是夢而已。”
池黎黎張張嘴，沒了聲音。
不論是三歲還是十歲，他都未曾真正見過她，也未曾和她說過一句話。
唯一能讓他觸碰到她的東西，是那塊冰涼的鎖魂鎖。
就連那塊鎖，也隨著她在百骨窟裡消失得無影無蹤。究竟是她保護了他，還是鎖救了他，亦或者……這一切都是一場荒唐的夢。
他分辨不清。
教主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困惑，也很是脆弱。池黎黎突然感覺喉間乾澀。
她伸手，貼上他的臉，表情與聲音都溫柔到了極致:“對不起。”
教主比想象中還要好哄。聽了這一句話，他便像隻終於得償所願了的動物，低眉順眼地垂下了頭。
正待開口，木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是負責照顧池黎黎起居的那位婢女，這些天裡有赤玉的影響，她進門就從未敲過門，所以便有幸見到了這足以將她嚇得跳出肚蹦噠到地上的場景。
傳說中那位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並將見血當作人生一大樂事的魔教新教主正在屋內。教主大人想去哪就去哪，就是皇宮也沒他不能去的地方，這很對，沒有錯。
那個魔教教主不知從哪撿來的黃毛臭丫頭也在屋內。這本便是她住的房，她平日裡吃睡都在裡頭，也沒問題。
隻是，眼前的畫麵，怎麼看都讓她覺得……
仿佛走錯了地方？
為什麼教主的表情看起來那麼乖巧那麼惹人憐愛，為什麼小丫頭的臉蛋看上去那麼慈愛和藹那麼像哄娃的娘！
為什麼兩個人會在一張床上！
教主你怎麼這麼想不開！
可憐的婢女眼角一抽，心裡一痛，手裡木盆摔地上，水灑了一地。她慌不擇路地撞著牆逃離了。
教主心情還算可以，連瞥一眼的功夫都沒有，便隨她去了。
池黎黎望了眼地上的木盆，心情複雜地想，好不容易營造的氛圍就這麼沒了。她剛準備收拾殘局，便被拽住了。
教主開口:“赤玉。”
沒多久，可能長了順風耳的赤玉便出現在了屋中，並領命將那木盆收拾了乾淨。她臨離開前，兩眼釘死在了池黎黎身上，一臉受了侮辱的表情。
出了門。
“出去把門關上。”教主給了她最後一擊。
赤玉兩眼含淚腳下生風，關了門。
屋內重新陷入安靜，思路被打斷的池黎黎已經記不起自己最後想說的是什麼了，所以這會兒的她有些難受。
尤其是在這個教主還在一臉不屑滿心期待地等著她繼續開口的時候。
眼睛裡的光都快灼瞎她了，偏生臉蛋又恢複了冰冰涼涼的模樣，仿佛萬年不化的冰塊，還是誰碰誰生病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