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書冊雖多且雜,但他一目十行,一日的功夫便翻完了。書上內容大多華而不實,沒什麼參考價值,但有一句話說得對,有些事就講究速戰速決,既然動心了就該大膽說出口。
他深有同感,不覺得自己要藏著掖著,又碰上這人間的上元燈節,絞儘腦汁想出今日的出遊計劃,卻沒想到她壓根不記得那晚的事情。
其實不管記不記得,她對自己都沒有那種心思罷,隸亭宴難得感到一絲若有似無的懊惱。
說來也是,不過幾日的相處就能確定自己的心意嗎?
若是說這不過是一時衝動,他又該如何自處?可他不覺得自己心底滋生的情愫是所謂的衝動莽撞。
修者大多七情淺淡,活得時間越長,對情的認知也會變得遲鈍。
但……也許他與她的相遇本就是書寫在天命之中的必然,在不經意間,那名為緣分的紅線圈住了他。
一眼交錯,便如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若是說傘下的那一眼,不過是衝動,其間竄起的焰火時時刻刻牽動著自己,讓自己處於一種虛妄的動情之中。
那在餘溫暫歇的此時此刻,他凝望著她的麵容,感受與她掌心相觸的悸動。
意外、不可控、激烈的欲念沉進深海,平靜、穩定、純粹的欣悅籠罩著他,顫動從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一點一點,蓄起的餘顫又鼓動著胸腔。
他在冷靜克製地拆解著自己的心,卻又似乎從拆開的每一部分都能窺見她的身影。
那不是細碎的片段,也不在不起眼的角落,而是整個的全部。
仿佛隻要眼中望著她,便望見了無邊的風月與山川,在澄澄的月天之下,揉碎了寒風與細雪,甘願沉醉於朦朧大夢間。
“你寫了什麼?”商亦卿仰頭看他,想要探頭過來看一眼。
隸亭宴淡淡笑著,搖了搖頭:“說了可就不靈了,不能偷看。”
“行吧——”她收回目光,“反正我寫的,也沒給你看。”
隸亭宴手中的燈盞脫離手心,向遠天飄去,去赴那場恢宏的千燈浮世之景。
在那盞燈上,寫著這麼一行字:
惟願與卿共長生。
驚蟄啟鳴,孤身難捱,幸於萬人中相逢,貪生一念,執子之手,惟願與卿共長生。
放完燈,商亦卿又去吃了一小碗酒釀圓子,神情放鬆,拉著人沿著河道去看河上的花燈。
她一腳踩著石墩,一腳邁開,向下一塊石墩跳去,就這樣蹦蹦跳跳走了一陣。
隸亭宴便遷就著她的速度,一手護在她身側,防止她掉下來,慢慢地往前走。
不知過了多久,人影稀疏,熱熱鬨鬨的叫喊從他們耳畔退去,商亦卿忽地停下,站定在原處。
他抬頭看她,微微張開雙臂,問她:“打算回去了?”
她碰不了酒,一點點就會醉,現在酒勁上來,她的腦袋暈乎乎的。
商亦卿眯起眼仔細辨認著眼前的人,又眨眨眼,迷糊地開口:“隸亭宴?”
隸亭宴也察覺到她神情有些不對勁:“你……”
話語還未出口,她就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裡。
商亦卿將頭埋在他的肩窩,舒服地蹭了蹭。
他的動作一時僵住,隨即無奈地歎了口氣,隻道:“我背你回去。”
她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