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春又道:“彆動!”
真是不知她要鬨哪出。
匠人的手停在了半空,卻忽然明白過來烏春的意圖,圓臉上寫滿了驚奇,“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黑色粗糙的鐵鉗子之中,銀鐲子表麵流淌的銀亮液體還未落下,就已經在半空中凝固,鏤空雕花的銀鐲子花紋全無,表麵粗糙不平。
烏春看著熔化掉的部分,鬆了口氣。
匠人將鐲子丟入冷水中,嘶嘶水汽升騰起。
有人奇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烏春道:“在場的諸位在大理寺辦差多年,想必見過各種案件,應當都知曉,不同材料熔化的溫度不同,也可以用熔鑄一法來區分金屬。我並非手工匠人,也並非通識礦料,隻是我南疆盛產銀器,街上隨處可見販賣銀器的商人。銀料難得,因此也就有黑心商人偷工減料,用其它的金屬和銀融在一起作器,卻販賣同銀一樣的價格。”
“所以經常有南疆百姓受騙,家兄與我在出遊之時,曾經被商人用以次充好之術欺騙過,幸虧追查到底,抓獲賣假銀的商人二十餘人。他們用在銀器中的金屬,諸位也應當有所耳聞,叫做錫。”
銀鐲子已經冷卻完畢,匠人將它從水中撈起來,遞給江玄凝,官員們登時都圍了過來。
“因為錫的外觀與銀相似,皆呈銀亮光澤。我與家兄看過那些商人取材的鋪子,錫會比銀熔化的溫度要低上許多,匠人製作,往往都是先熔鑄銀,再熔鑄錫。而熔化的錫在尋常溫度很容易凝固,所以方才先熔化又凝固的,應該是錫料。”
“不對!”有見多識廣些的人反駁,“錫我也是見過的,但錫的質地比銀要軟上許多,我見過我爹燒錫粘結金屬材料,那用來黏結金屬的錫塊,指甲掐一下就有痕跡呢!這鐲子融化的部分,分明掐不動!”
烏春笑了笑,給匠人遞了個眼神,匠人會意,開口道:“諸位有所不知啊,俺們煉金屬的手工人,平常都不會用純正的金屬材料,需得混雜幾種金屬材料,或者在金屬之中加些土料,才能用來製作器材,畢竟有些金屬的質地並不適合在尋常生活中使用。”
“就說這錫料吧,質地太軟,若用來作簪子,恐怕還沒挽起皇子妃娘娘這一頭密而厚的頭發就已經彎了,所以呀,俺們往往都加些彆的金屬熔鑄,這一和,那料子的質地就變了!這鐲子摸起來如此堅硬,定是在錫中加了彆的金屬料子哇!”
“原來如此……”
“竟然是這樣的……”
但即便如此,也隻能說明用來淬毒的部分,不是銀料,而是彆的材料,又怎麼說明,和南疆王子寄來的那封信有關係呢?
有些想得深些的官員,陡然明白過來!
匠人既然說了會在金屬中加些彆的材料,那這材料的配比,每個匠人恐怕都有自己一套方子。
但若是……有天然存在於此,且材料分配的比例和這鐲子上錫料裡的金屬分配比例一樣的礦料呢?
若是南疆那條礦脈裡頭能找到這樣的礦石,使得錫質地硬同時又有銀的光澤,並且在同一鍋爐之中熔化的時間相同,那不就說明了,這鐲子的材料多半是從南疆礦脈找來的!
若非烏春重生,她其實並不知道這種礦脈隻有南疆才有。
前世大梁帝窮儘人力,都沒有在大梁本地找到材料鍛造的源頭。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礦脈在彆的地方!
烏春要賭,賭的就是南疆那條礦脈!
官員們一時炸開了鍋,這皇子妃娘娘竟然如此聰慧,他們都不曾想到這一點,原來先前都低估她了。
沈綏一直站在一旁,被眾人擋去了身形,也不發話,烏春瞧不清楚他的臉色。
直到此時,他方走上前來,牽起烏春的手,神色淡淡,“諸位既然知曉了銀鐲子的蹊蹺,不妨明日向父皇請旨,重金收購南疆半條礦脈,一來是為了調查案子,二來是平息南疆王之怒,畢竟那礦脈被梁人偷挖過。明日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