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人自小相識,施妙因與謝硯同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幾人同入皇塾開蒙聽教,而施妙因的父兄又是謝震麾下得力乾將,由此他們二人的關係又比燕王夫妻要深厚一些。
世家兒女一旦湊得近,長輩關係又好,兩家自然也笑談過親事,但因彼時二人年歲未及,由此並沒擺到台麵上當真。
誰料施妙因父兄戰死,後宮易主,各方拉鋸後姻緣就此擱置。
李淮知曉此事是忌諱,畢竟繞不開施家父兄戰死之殤,謝硯不主動提,他自然不便開口問,事及忠烈後人,調侃揶揄就更加不敢。
二人說到最後,聶姝兒隻歎:“賈家跟施家說起來還有遠房表親的乾係,那賈惠雲甘當馬前卒,施妙因坐收漁翁利,我看誰也不無辜!”
李淮忙噓她:“小聲點兒我的祖宗!”
聶姝兒不屑:“敢做不敢當啊?我看顧姑娘比她倆都有骨氣。”
李淮不讓她再說下去。
所幸沈蘊禮及時發話,旁的賓客並不知曉偏廳這邊的意外。
而顧念理不得其他,隻想著快些逃離這令她壓抑不已的地界。
可她不敢獨自回侯府,更不好去藥鋪惹人注意。
她沿著街道往外走,再往前就是鬨市,人多眼雜,最後隻得悶頭轉進小巷,實在走不動了,就地坐在誰家的側門房簷下抬手抹淚。
她深覺丟臉,回想著先前在席上眾人的麵色,心中惶惶不安。
顧念將將醒悟過來,她們隻不過在看她的笑話,好似每一個話題都在針對她那般,什麼《小相山記》、什麼避暑去處……
那些貴女哪還需要她這生分人出謀劃策?動動嘴皮子便有一堆下人前仆後繼,對了……在她們眼中,她的確跟家宅裡的下人一樣。
沒有好的出身,哪怕高嫁了千萬人之上的謝小侯爺又如何?她甚至連為自己張嘴申辯的權利也沒有。
她正垂眸掉淚,兩個袖子洇濕了一大片。
今日明明是個好天兒,豔陽高照,沈家選了個吉祥日子。
顧念更生悔意,她實在不該……明明是人家辦喜事的日頭,她卻不管不顧地跑出了門,這事鬨出去隻是給沈公子添晦氣,更加讓謝硯丟人。
他們還是關係那樣好的同袍,她豈非太不識體統?一想到因她的魯莽又叫謝硯為難,顧念更覺委屈。
他們的關係明明才緩和了些,先前的誤會暫且擱置,謝硯甚至還因對她動怒誠懇致歉。
她原先還默默在打算,是否有個好時機能將一切誤會說開?如此二人便能心意澄明地好好過日子。
可現在,一切都沒用了……是她太愚昧,怎就沒忍住呢?
明明假裝沒聽見就好了,為何要與那表姑娘鬥嘴,又贏了什麼呢?無非給人看笑話,謝硯也斷不會信她。
她細細回想,或許是因為那位施姑娘,她才失態了……是的吧,原來他們相識多年,感情深厚,原來早已有人跟謝硯共讀過那本《小相山記》,那謝硯寫下的筆注,施妙因也會看到麼?
他們都讀過許多書,彼此間共同話題如峰連綿,哪會像她這樣絞儘腦汁求認同,也根本不似她這般吃力地去追趕……
她越想越難過,胳膊無力地搭在膝上,額頭貼在手臂上默默流淚。
目之所及先是朦朧水霧,而後那模糊的視線當中闖入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