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毅力氣很大,但程司遠依舊站得筆直,隻是那口中的話就像千斤石萬斤鼎般,壓得他喘息不能,臉色白了白卻是無力反駁。
都說知子莫若父,事實確實也是如此。程毅太明白程司遠了,他知道說什麼最重,點哪裡最痛。
程司遠平時看起來冷漠話少,把人都拒之千裡之外,但這不代表他沒話,沒感情。他隻是默默把話說在心裡,就像把喜歡的人,偷偷藏在心裡。
他穿了一層又一層的殼去保護他心中秘密,如今殼碎了,他才恍然發現,原來這麼久以來他所認為的冷靜理智,隻不過是一味的躲藏和愚蠢的自以為是。
這世上沒有柏拉圖的理想國,烏托邦也根本不存在。他就像小醜一樣自娛自樂演著一切。掩耳盜鈴,滑稽可笑。
不知過了多久,程毅才不忍心道:“司遠,我是你爸爸,我比誰都想讓你好。我知道你現在這個年齡容易衝動,可感情的事不能草率,況且周依現在也還小,分開……對誰都好。”
程司遠靜靜地聽著,他彆過臉,將痛苦的神情悄悄藏匿起來,不再看向程毅。
“今天的事我全當沒看見,她們……我不會多說什麼,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程毅說完拍了拍程司遠的肩膀,離開了。
靜謐的樓梯間裡隻留下程司遠一個人,月光透過樓梯間的窗戶照在他身上。可月光終是比不上陽光來的溫暖,程司遠隻覺得自己從心涼到了腳底。
他站立半晌,突然揮拳砸向牆壁,隨後又像泄了氣的皮球,依靠著牆麵滑落在地,眼神空洞,平素裡的坦然與從容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病房內,張舒欣正拿著毛巾給周依擦拭胳膊,見程毅手裡提著飯盒進來,開口說道:“你去買飯怎麼現在才回——嗯?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啊?有嗎?沒有吧,可能是今天太累了。”程毅掩飾道:“剛剛不知道食堂在哪,找了半天才找到,你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
他走到病床旁將飯盒放到旁邊的櫃子上,拿出筷子遞給張舒欣。
張舒欣搖了搖頭,歎氣道:“不了,我沒胃口。”
她垂眸看著自己手裡的毛巾,繼續道:“也不知道依依什麼時候醒,你說,這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出車禍了……”
她說到最後聲音又哽咽起來,程毅見事不好,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連聲安慰道:“哎呀,你怎麼又哭了,這不是好好的嘛。醫生說了,依依的手術很成功,說不定一會兒就醒了。”
他拿過張舒欣手裡的毛巾,拉過椅子讓她坐下,繼續道:“再說了,誰長大還沒個小病小災的。咱們依依啊,是先苦後甜,你就彆難受了,要是一會兒依依醒了,看你這幅樣子該笑話你了。”
在程毅的攻勢下張舒欣總算是安心不少,但依舊是滿臉愁容。
“要是依依現在能醒過來,笑話我就笑話了。”張舒欣問:“對了,司遠呢?我剛剛來的時候他就不在,他也沒跟你在一起嗎?”
程毅心裡一跳,臉上的肌肉也忍不住抽搐,說:“他啊,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麵壁思過呢。”
張舒皺了皺眉頭,說:“程毅,我知道有的事我不應該多說什麼,但你對司遠是不是太嚴格了點。你們要不什麼時候溝通一下?交流交流感情。”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周依,又說:“咱們當初公司剛起步的時候,天天都忙的焦頭爛額,家也回不了幾次。依依那時候也還小,都是司遠在照顧,我是感激他的。雖然他一直以來都是叫我阿姨,但我真心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來看待。”
聽到她這麼說,程毅心裡更不是滋味,他本身就覺得程司遠的所為事錯的離譜。可現在這麼算下來,促成這大錯的罪魁禍首居然是自己。
他心中的虧欠是越來越深,伸手撫上張舒欣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對他的好我們都看在眼裡。再說了我對他嚴厲,那不也是想讓他早日有獨當一麵的能力嘛。”
他說著頓了一下,歎了口氣繼續道:“司遠那孩子……太固執。他媽媽走的早,對他來說是道坎,你彆怪他,是我委屈你了。”
張舒欣哪能不明白,撫上程毅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搖頭道:“我知道,我沒有怪他。但司遠說到底也才十八,再過幾年,等他再長大點,到時候自然而然也能獨當一麵,你沒必要拔苗助長啊。我怕你這樣……到時候他怪你。”
男女終有彆。在程毅心裡,他認為男人就應該頂天立地,有本事、有能力才是能立於世間的道理,才有說話的權利。至於程司遠會不會怪自己,他其實並沒有想過,或者說他覺得在程司遠有獨當一麵的能力時候,就會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程毅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有意轉移道:“不會不會,我是他爸,他能怎麼怪我。倒是你,趕緊吃飯吧,再不吃就真涼了。”
他就走到櫃子邊,重新拿起筷子塞到張舒欣手裡。
“哎,你——”
“快吃吧,快吃吧,彆說話了,依依還著睡覺呢,咱們保持安靜。”
張舒欣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但看到床上“熟睡”的周依,就又想著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便就住了嘴。她瞪了程毅一眼,剛拿著筷子準備隨便吃幾口敷衍一下。
可誰知房門這時候,突然“哢噠”一聲被推開了。
兩人同時詢聲望去,就見程司遠遠遠站在門口,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張舒欣連忙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