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漓逐漸了解蒼穹大陸的同一時刻,處於宋宮正北方位的一處宮殿內。彎月高高地掛在天邊,月色籠罩著整個皇城,籠罩在景和宮的院內一坐一站的兩個人影身上。
坐在石凳上的男子,正專注地擺弄著石桌上的一套紫玉茶具,細看月光下男子的手,指間纖長,白淨如水。一身墨衣隱在月影中,看不清他的麵目和表情,隻能隱隱觀測到他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一頭映著月光的如絲墨發。
跪在地下的是一名黑衣女子,帶著麵紗,被遮住了大半張臉。女子微低著頭,如秋水般的眼中流露出不甘的神情。
此刻,寂靜無聲,地上的女子似受不住這般無聲的壓迫,將頭壓的更低了。
“公子,奴屬下知錯了!”
“嗯。”
一聲漫不經心的輕哼從男子口中溢出,男子正專注地將茶水倒入紫玉杯中。
“告訴我,哪裡錯了?”
“屬下不該擅自行事,差點誤了公子的大計。請公子責罰!”
“我竟不知道你如今有這般膽量了。你說,我該怎麼罰你才好。”
男子的口吻仍聽不出喜怒,但地上的黑衣女子是知道主人的脾性的。威怒自不形於色。
“屬下不敢!隻因屬下見那珍月公主實在難纏得很,屬下憂心公子疲於應對。所以……才出此下策,讓暗衛將她推下水。屬下是真心為了公子,還請公子明鑒!”
黑衣女子口中雖是這樣說,但心中仍有不甘。這宋顏書真是命大,自己早已點中她的昏穴,影衛那一推,她不但必死無疑,還不會教人察覺,做出她自己不小心落入荷花池的假象!隻是她沒想到公子會出手救了那宋顏書。
男子垂眸掃了一眼地上的人。
“愚蠢!你以為宋國帝後是那麼好騙的麼?”
“我不管你用的什麼心,宋顏書的命我要留著。你私自行動壞了規矩,今後你也不用再呆著這裡了。”
“可是!公子”
黑衣女子還想再說什麼,但石凳上男子已做了決斷。
“自行去領罰吧。”
“是。”
黑衣女子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違抗命令。女子隱入夜色前,掃過皇宮的西麵。宋顏書,公子現在留著你的命,不過是你還有利用的價值罷,你等著,總有一日我會親手送你上路!
男子輕晃著手中的紫玉杯,杯中的蘭須茶是一種及苦的茶,但男子卻似毫不在意,如同品嘗清泉般在口中細細茗品。
男子回想著白日裡的那一幕。
他親眼見到自己的影衛將被點穴的宋顏書推入池中,她死不死於他都沒有太大的關係,所以,他便那樣靜靜地看著那具昏睡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沉入池底。驀地,池水翻騰起來,就在那一眨眼的功夫,他看見她在池中竭力掙紮著想要躍出水麵。
他知道她在試圖自救,雖然她的姿勢毫無章法,但她沒有放棄絲毫求生的機會。毫無由地,那一刻,他竟有些觸動,為著她那股頑強的求生力。等他將她引至到岸邊時,他才恍然察覺自己已經出手救了她。
“暗影。”
“主子。”
“你衛下的那名影衛,你知道該怎麼處理。”
“屬下明白。”
“暗影,你可曾聽聞過一本書?書名似乎叫‘十萬個為什麼’。”
作為暗衛頭頭的暗影正準備退下去‘處理’一下主子口中的那個影衛,複又聽到主子叫他,他隻得急忙刹車返回來。結果主子就問了個這麼奇怪的問題。
“這屬下從未聽聞過。”
隱匿在一處的暗影搔搔頭,
“這書名聽起來甚為奇異,就連博覽群書的主子您也不曾見過?不知是哪位高人所著?是否要屬下去打聽打聽?”
男子沒有回應。抬目,一雙靜默如海的鳳眼看向一處。
暗影順著主子的視線看過去。皇宮南麵,那不是珍月公主的怡和宮所在地。
半晌後,男子啟口,薄唇微張,聲音似流水般乾淨透徹,溫潤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