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細雨中,腳下是被挖開的地皮,泥土濕漉黏在靴底,也有些許濺在他淡青長袍的尾端,她向那些百姓走去,隔著雨幕看不清他們的表情,隻能敏銳捕捉到,這些人試圖想離開,卻生硬按耐住動作。
他們看宋莘莘走到麵前,先一拱手,為首的男人笑容諂媚:“公子有何吩咐?”
宋莘莘卻不看他,視線落在他身後一個十歲剛出頭的孩子身上,稍一彎腰,招招手:
“小孩兒,過來。”
那孩子不敢動彈,小臉煞白,視線小心翼翼迅速瞟一眼旁邊的男人,更向後躲了躲。
“犬子自幼膽兒小,公子勿怪,公子勿怪。”
細雨依舊未停,天色卻漸黑,宋莘莘淺衫白傘,長發披散在身後,被風卷起外落下。
周圍再無旁人,她將指尖輕輕點在那個男人眉心,麵上帶笑,卻無人敢拒絕。
短暫的一個瞬間,那男人瞪大了眼瞬間倒地,身體僵硬,一動不再動。
另外兩個婦人正要尖叫,卻見宋莘莘不緊不慢將食指豎起,下意識噤聲。
“你叫什麼名字。”宋莘莘將傘分了一半給那個孩子,取手帕替他輕輕擦拭滿臉的雨水。
他說:“唐……燕唐,我叫燕唐。”
男孩兒回話間,宋莘莘似是沒見到那兩個準備逃身的婦人,隻低聲問著他這些年發生了什麼。
而自以為逃出生天的兩個中年婦人,在雨中奔逃許久,跌滿身泥濘,終於用肥碩的身體撞開林中隱秘的一間小院的籬笆,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滿臉驚恐被從天而降的黑影捏住脖子卸了下巴。
明猙推門進來,推高鬥笠,看到暗衛已經製服了兩個並沒有什麼大本事的女人,麵無表情,一揮手,身後其他人紛紛入院檢查。
果不其然,地窖中,儲存的糧食底下還有一道小門,繼續向下,是滿滿當當的火藥和兵器,比唐記坊市的地庫更大。
帶著兩個婦人回到宋莘莘的住所,一推開門,就看到院子裡摞著七八具屍體,全部是沒有傷口莫名暴斃的模樣,宋莘莘正在亭中避雨,身邊人剛才那個孩子,臉色比剛才看起來要更白。
明猙開口:“殿下,找到了。”
並不出乎意料,但是想到馬上就可以繼續擺爛,宋莘莘還是眉眼彎彎笑起來,桌上熱茶正溫,糕點也甜軟不膩。
真是令人開心的一天。
處理屍體的活兒自有暗衛來做,那兩個婦人也被帶回去嚴密審問,這些天宋莘莘起早貪黑探地宮,雖然收貨不小,但也著實很累,見到明猙回來立刻放下心,大大地伸個懶腰,趴在石桌上閉眼睛準備眯會兒。
這一眯就是一整晚,宋莘莘醒來以後實在茫然了好一會兒,盯著床頂發呆,心想自己現在是越來越懶了。
明猙在外叩門:“殿下,該回宮了。”
宋莘莘:“哦。”
令明帝這回把他們留在乾正宮盤問了許久,直到天色漸黑,這才放過兩個小輩。
宋莘莘溜溜達達回長寧苑,在第三個岔路和明猙道彆,笑盈盈揮手,順便摘了道邊兒石磚裡探出頭來的一支野花。
明猙看她背影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