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兩個,一人一杯靈茶,時不時輕啜一口,看上去悠閒又和平,然而棋局縱橫交錯,廝殺慘烈。
老祖宗慢悠悠開口:“川兒,聽說你跟穆家那個小丫頭關係不錯。”
“她是老祖宗的客人,川兒自然不敢怠慢。”
“這段時日,來的客人可不少,你卻隻見那丫頭。”
江臨川慢悠悠落下一子,抬眸:“老祖宗,你的意思我懂,但是江家這麼多人,子孫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要我娶妻了?當年你可沒逼過我父親。”
老祖宗輕哼一聲:“就是沒管過你父親,你父親才會一大把年紀看上一個凡人!”
雖然是青年相貌,但是江晏在凡人間的確是“一大把年紀”。
“老夫不管你們什麼情情愛愛,你要是不討厭那丫頭,這門婚事,老夫便做主了。”
江臨川輕笑的望著這位老人,這麼多年過去,物是人非,唯有他一如既然的強硬霸道,然而,江臨川卻不再是當年跪在地上祈求的少年。
他掛著悠然的神色,一掌拍在了棋盤上,棋盤震了震,白子黑子飛濺,棋盤從中間裂開,下一刻,整個棋桌都塌了。
江家老祖宗驚怒。
江臨川拂開細小的灰塵,慢悠悠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老人:“請老祖宗放心,我這輩子不會娶妻。”
他肯定的補充:“而錦衣將會是江家少主,未來的江家家主。”
“你瘋了!”老祖宗嗬斥。
江臨川轉身踏出涼亭,老祖宗的聲音從後頭傳來:“你殺了白近真,還讓那孩子親眼瞧見了,若是他記起來,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你信不信?”
“我信,那又怎麼樣?”
老祖宗掀開涼亭,冷冷瞧著江臨川:“你莫要作繭自縛!”
“我隻有錦衣這麼一個親人了。”
“江家都是你的血緣至親。”
江臨川背對著江家老祖宗,微微仰頭,鬢發被風吹起,聲音輕忽如夢:“是嗎?”
“冥頑不靈!你信不信老夫直接宰了他!”
“哈哈哈……”
回去之後,江臨川直接下了死令,若是誰敢不經允許出現在他麵前,闖入者殺無赦,放人者以死謝罪。
同時,他直接宣布,江錦衣便是江家少主。
梅九學琴時,沒有抬頭,睫毛顫了顫:“我聽她們說,娶妻就是有個漂亮的姑娘,一輩子陪著自己,哥哥為什麼不答應了?”
“我這種人,隻會害了彆人姑娘的。”江臨川自嘲。
梅九緊張的抿著唇:“我不想離開哥哥。”
“那你怕被我連累嗎?”
“不怕。”
.
江臨川覺得,自己可以把江錦衣養大,他把這孩子,養的白白嫩嫩,活潑極了。
直到江錦衣誤闖了書房,推開了隔間的門。
江臨川在隔間設了禁製,沒有一定本事,根本打不開門,並且會驚動江臨川。
然而,江錦衣就是打開了……
江臨川找到這孩子的時候,江錦衣撞到了書架,書籍嘩啦落了一地,他被書架壓住了一條腿,一個錦盒咕嚕嚕滾下來——錦盒中是白近真的頭骨。
推開書架,江臨川冷靜的抱出了哭的稀裡嘩啦的孩子,隨後微愣。
他看到了江錦衣的一雙眼睛,冷灰色的豎瞳,像一塊琉璃,更像是冷血動物的眼睛。堅持了沒多久,便化為了正常的人類瞳孔。
江臨川一直覺得,江錦衣的眼睛像他姐姐,現在卻發現,江錦衣不僅遺傳了白近真的畫畫天賦,更遺傳了他一雙蛇瞳,以及騰蛇的力量。
或者說,白近真死後,騰蛇自發選擇了同血脈的江錦衣作為新的宿主,隻不過江錦衣太小太弱,騰蛇暫且蟄伏沉睡罷了。
而江錦衣無意中,便用了騰蛇的力量,致使眼睛化為蛇瞳,直到力量散去,方才恢複正常。
江臨川將小外甥抱回房間,為他拭去鼻涕眼淚,撕開小腿上的布料,給青腫的腿擦藥。
“舅舅,你彆生氣。”江錦衣意識到江臨川可能生氣了,弱弱的開口。
“疼不疼?”
“嘶——”江錦衣疼的眼中泛淚,嘴硬,“不疼。”
“……”
見江臨川不理他,江錦衣解釋:“舅舅,我真的不是故意把書房弄的亂七八糟的,我想找你,沒找到,以為你在隔間,我就進去看看,進去之後,不知道怎麼了,書架就倒了……”
“找我做什麼?”
“我跟人打賭……”
小孩子就該跟小孩子一起玩,江臨川不想讓小外甥跟自己小時候一樣,一個朋友都沒有,便讓他跟同齡人一起玩。
但是這個年紀的孩子管不住脾氣,容易任性,性子一上來,管江錦衣是不是少主,直接吵鬨起來。
江錦衣在同齡人中,性子難免嬌慣一些,他又聰明的很,使了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不僅讓彆的孩子輸得無地自容,更踩著他們的自尊過去。
彆的孩子圍著他,嘲笑他。
“他們說我沒爹沒娘,我就跟他們打賭,隻要我能證明自己有爹爹有娘親,我就讓舅舅殺了他們。”
“……”
江臨川幽幽問道:“就因為賭約,便要殺了他們嗎?”
“舅舅你是家主啊,想殺誰就能殺誰。”
江臨川覺得,他大概不適合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