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著秦夏那般卷了一個餅,裡麵的煎蛋還是後院母雞新下的蛋做的。
虞九闕不願獨享,愣是分了半個給秦夏。
按理說都是雞蛋,哪有什麼高低之分。
可兩人平白就覺得,還是自家的母雞下的蛋更好吃。
臨走前,秦夏不忘把蒜米泡入陳醋,還在裡麵加了不少糖。
最後封上罐子,擱進灶房的櫥櫃,等待下一次的啟封。
——
六寶街上,熙熙攘攘。
道兩旁開始有了賣桃符、門神畫和現場寫春聯的攤子,秦夏還看見了做花餑餑的模具,有壽桃、小魚、元寶、福袋、銀鎖等,雕刻地頗為精細。
有個賣此物的老伯像貨郎那樣,挑著擔子沿街叫賣,一個八文,兩個十五文。
秦夏令虞九闕選了兩個他喜歡的,過年好做一些花餑餑,送人也吉祥。
虞九闕猶豫了半天,最後要了元寶和福袋,既是做生意的,總愛討些口彩。
老伯收了銀錢,笑嗬嗬地說了句“恭喜發財”。
賣糖糕的尤哥兒,今天是帶著家裡的幺哥兒來的,看得出他很寶貝這個孩子,沒因為是個哥兒就不上心思。
為了哄娃娃,尤哥兒也叫住那老伯,買了一個小魚、一個銀鎖。
家中兩個孩子,大郎單名一個餘字,幺哥兒單名一個鎖,正好一人一個。
他現在沾了秦家食攤的光,不僅能多賣不少糖糕,秦夏還把炸煎餅果子裡“果子”的差事給了他。
說是因為他賣炸食有經驗,也正好有油鍋。
因此他現在每天都在家炸上一批“果子”,送來給秦夏,又多了一筆幾十文錢的進項,也舍得在年關上花些閒錢,買點不是那麼必要的東西給孩子。
小鎖哥兒拿到木頭模子,非要和虞九闕的比一比。
趁著攤子上無客,虞九闕蹲下來陪他玩兒。
這邊兩個家人說著話,其樂融融,襯得秦家食攤挨著醃菜攤子的那頭,分外冷清。
尤哥兒揣著袖子,踮腳朝那邊瞅了一眼,小聲同秦夏和虞九闕道:“他家的生意是越來越差了,上回你們不在,沒瞧見,有人回來找他,說是在他這買的醃菜都長毛了!要不是趕緊賠了人家錢,怕是要鬨到街道司。”
秦夏和虞九闕麵麵相覷。
不得不說,能在冬日裡讓醃菜長毛,也大小是個本事。
“我以為他們家在此擺攤許久了。”
言下之意,是不該犯這種錯。
尤哥兒撇嘴搖頭,“你們有所不知,先前是這小子的娘在這裡賣,後來有一回那婦人扭了腰,從此就換了她兒子。”
看來是壞了老一輩做下的口碑,秦夏暗自唏噓,有些替從前那名婦人惋惜。
尤哥兒最後提醒他倆道:“總之也沒什麼和他打交道的必要,這人我早就瞧著心術不正,怕是還有些眼紅你們生意好。”
這就奇了,兩家壓根做的不是一類主顧的生意。
隻能說有些人總是自己不行,還怨路不平。
“老板,來一份烤冷麵,加粉腸!”
沒閒上片刻,又有人來點菜。
秦夏應了一聲“好”,虞九闕摸了摸小鎖哥兒的腦袋,自回了攤子後算賬。
一會兒的工夫,賣出去烤冷麵和煎餅果子各數份。
還有一個穿著破舊,看著有些油膩膩的老頭領著一個三四歲光景的小子,過來單買了一根粉腸。
虞九闕注意到那小子指甲裡都是黑的,還擱在嘴裡嘬,看得人心裡難受。
“拿好,留神彆燙了嘴。”
虞九闕把不辣的粉腸遞過去,老頭接了,領著小子離開。
每日攤位上來客不斷,什麼人沒見過,對於將什麼吃食賣給了誰,二人並未放在心上。
此時誰也沒料到,正是剛剛遞出去的其中一根粉腸,平白惹了事端。
未時末,準備的食材皆都賣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湊不出一頓,秦夏便喊了虞九闕早些收攤。
正在把東西往下收的時候,卻聽到周遭攤販發出幾聲低低的驚呼。
秦夏不解地抬起頭,居然見著幾個身穿街道司製式皂衣,頭戴結式襆頭的官差,直直地朝這邊走來。
秦夏神色凝起,不敢大意。
齊南縣的縣令勤政清廉,嚴苛治下,城內一應官差少有仗勢欺人、無事生非的。
故而街道司的人這般架勢的來了,必定是出了事。
他放下手中雜物,繞出攤位,對著已站定的幾個官差行禮。
“草民秦夏,見過幾位官爺。”
為首的官差打量了一番秦夏和他們的食攤,張口問詢。
“你便是秦家食攤的攤主?”
“正是在下。”
“你們攤子上,可有售賣一種叫做‘粉腸’的吃食?”
秦夏心頭一咯噔,垂首答道:“回官爺的話,是有的。”
“現下可有現成的,拿來瞧瞧。”
另一邊的虞九闕不敢怠慢,正好鐵板上還剩了一根沒賣掉的粉腸,他用油紙托了,呈給一名上前的差役。
“幾位官爺,這便是小攤賣的粉腸。”
“好,你們倒是配合,看起來多半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那打頭的官差朝攤子上揚了揚下巴,又看向秦夏道:“收拾東西,你們兩個,需往街道司走一趟。”
秦夏啞然,不禁直起身子道:“敢問官爺,我們可是犯了什麼律條?”
官差覷他一眼,“這還用問?街道司問話,自是你們所售吃食有問題!明著跟你說了,半個時辰前,有個老漢在你們攤子上給孫兒買了一根粉腸,那小娃吃後腹中劇痛,嘔吐不止,嘔吐物中分明可見粉腸碎塊,現已就近送到醫館看診,此事有所了結之前,你們不可出攤,號牌與板車、鍋灶,一概沒收!”
說罷大手一揮,後麵跟著的官差便一擁而上,將攤子上的東西收繳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