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夜如漆墨。
秦蓁依舊沒睡著,在床上轉輾反側。她已經好幾日這樣了,自從聽到了國子監考核的消息後。
阿翁考較她學問的時間比阿兄阿姊的都要短,麵上也沒有什麼表情,看起來讓人心慌慌的。
她不得不承認,她在學問這方麵的確是個小苦瓜。
老爹曾經說過,她可以作為蔭生進國子監,她也做好了這個打算。但得知了阿兄阿姊都是自己考進去的,她覺得自己用這個名額就很差勁。
天殺的,為什麼必須要考學問,就不能一上去就痛痛快快的打一場嗎?
秦蓁這幾日上學比平時都要殷勤,下學了就直奔何苡初的院子。知道要臨近考試了,幾人都開始抱佛腳。
孟小四壯著膽子去請教秦墨堯,秦蓁和王若桑就纏著何苡初。何汝君見了也很高興,時不時的提點兩句。
但是不夠。
秦蓁越學越發現自己同桑桑的差距,更恍若何苡初和秦墨堯。
那勞什子厚的書,她們到底是如何記在腦子裡的?
秦蓁的頭重重的磕在桌子上,極為響亮的一聲,驚的眾人都看向她。
阿核阿桃十分焦急地在旁邊等候見著頭上的紅痕都要哭了。
秦蓁不以為意,隨意摸了下就繼續看書。
在書裡是有瞌睡蟲,還是怎麼的,她隻要一看書就被咬?然後變得昏昏欲睡。
何苡初走過來抽出秦蓁的書,“行了,困了就回去睡。”
秦蓁晃了晃腦袋,“沒事,我還不困,我還能繼續看。”
何苡初不由得摸上秦蓁的腦袋,“努力過就行了,再不濟,還有咱爹呢,不用擔心。”
她以為秦蓁是害怕自己沒書讀。
秦蓁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再為難自己,隻要不強求,那就舒服多了。
蔭監生自然是不用去參加考試的,但秦蓁還是去了。
萬一自己其實沒有那麼苦呢?
到了考試那一天,文試裡秦蓁把會填的都填上了,不會填的也編了些,主打一個賊不走空。
走武舉還要加試,考的人也很少,演武場裡有二十多名少年,隻有秦蓁一個女子。
秦蓁一走進去,就看到有幾位在聊天的少年停下了話頭,抱胸看她。
走過來位小廝模樣的道:“小娘子是走錯了吧?我們這裡是走武舉的學子選拔考場。”
秦蓁揚著下巴,“沒有走錯,我就是來參加武舉考核的。”
“這……”小廝遲疑片刻,拱了拱手,“稍等,這要稟告一下考官才行。”
秦蓁皺起眉,“為何?”
一個打著赤膊滿身腱子肉的少年走過來,雙手抱胸,由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秦蓁,眼中儘是蔑視。
“小娘子家家的一邊玩去,這裡可是要真刀真槍的比試了,到時候折了胳膊毀了容哭唧唧的豈不惹人心煩。”
秦蓁充耳不聞,她知道考場內不得大聲喧嘩,不得打架鬥毆,她目光直直的看向小廝,讓他回答。
小廝為難道:“小娘子息怒,實在是從未有過女子參加考核,需要問問主考官是否要降低考試標準。”
少年也在一旁點頭,“是了,打不過就隻能降低標準,免得丟人現眼。”
秦蓁依舊沒有理他,繼續道:“不用降低標準,按照正常的來就行,並沒有規定不允許女子參加武舉吧?”
小廝點頭,“那小娘子在旁邊稍作等候,等會兒就要開始考核了。”
說完小廝就離開了,秦蓁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孟小四。
“誒!我說你這小娘子怎麼不理人呢?”
事不過三,秦蓁嘴角輕啟,“人?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少年氣急敗壞,胳膊舉起來就要打人,被另外的少年攔住了。
“李二郎,你可彆犯倔驢脾氣,這裡不是打架的地方。”
那少年穿著身短打,模樣周正,同一臉潑皮相的李二郎大相徑庭。
秦蓁也不理拉扯中的二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站著,頂著演武場裡的人時不時投來的目光。
這長安的人可真是少見多怪,在大同,有好些女子武藝都不差,有些還上過戰場呢。
“秦老大,我可算找到你了。”孟小四喘著粗氣從外麵跑來,“你動作怎麼那麼快?都不等等我。”
秦蓁看了眼他,“有沒有可能是你太慢了?沒看到這裡麵已經有這麼多人了?”
孟小四這才看向周圍,“這算什麼人多?文試那邊考場都不夠,差點都裝不下。”
“你也說是文試了,”秦蓁繼續道,“對了,你考的如何?”
孟小四撓撓頭,“一般吧,你也知道我的水平。”
在大同兩人其實差不多,不過這段時日過去,孟小四的學問可能比她還好些,聽說得了何氏族學裡的先生好幾次誇讚。
秦蓁可沒有過,阿翁對她似乎也不太抱希望。不過沒關係,她覺得自己學問差些沒事,還有阿兄阿姊頂著呢。
聽說老爹學問也一般,但他依舊當了大將軍,那她也可以。
赤膊少年又走過來,打量著孟小四,對著秦蓁道:“你還是回去繡花,彆出來丟人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