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落今學醫有成之後,作為大弟子的林霞這幾年很少再下山為周遭百姓看診,甚至就連早些年裡需要她頻繁去探的病人都脫手交給了落今。
落今外出很正常,但如今的林霞一心沉迷於鑽研醫書與種植草藥,常年待在後山的草藥園子裡,若非要事,她是不會下山的。
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師父在信中未明說,與其靠信鴿得知其中因由,不如自己跑一趟。
反正三棄山離盛京城不算遠,馬快的話,五日之內便可打個來回。
心下有了打算之後,章糾白沒再久坐。出城之前她先回了趟周府,也沒收拾行李,除了腰上的九節鞭以及手中的銀鞘劍,就多帶了個鬥笠。
鬥笠可以擋雨,還不耽誤騎馬趕路,這物件對江湖人來說其實比傘更好用。
得知周荃珝還未回府,章糾白便沒進書齋或者曉暮院辭行,隻奔著馬廄去。
蒔蘿見她風風火火地回來,轉瞬又風風火火地要出門,忍不住追問:“這是怎麼了?何事這麼急啊?”
“沒什麼大事。”章糾白係緊鬥篷帶子,邊往馬廄走走邊同蒔蘿說,“姑姑,我回三棄山一趟,過幾日便回來。”
見蒔蘿的麵上掛了幾絲憂慮,章糾白停下腳步輕輕捏了一把蒔蘿的手。
“彆擔心,”她輕聲道,“我就是想到了點事情回去打個轉兒,很快就回來了。”
“那你在外頭多注意些,記得早些回來。”蒔蘿沒多問。
說話間已到後院的馬廄,章糾白牽出自己的黑馬破風,將手中的銀鞘劍掛到馬鞍邊上的掛鉤上。
在章糾白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蒔蘿圍著章糾白轉了轉,扯著章糾白的胳膊摸了摸衣裳厚度:“天還未轉暖,入了夜還會涼些,裡頭穿夠了衣裳沒有?”
“夠了,不夠有皮頂著呢,夠厚。”
“又瞎說了!”
蒔蘿笑著鬆了手,叮囑了幾句後從章糾白手中接過將鬥笠幫她掛往馬鞍一側。
章糾白牽著馬走出後門,翻身上馬,韁繩一抖,一人一馬很快就消失在巷子裡。
周荃珝是在兩個時辰之後回的府,回府時已是酉時初,天色漸暗,府中四處燈籠已亮起。
香附走進後廚,對在後廚與萬嬸閒聊的蒔蘿說了聲公子已回府,蒔蘿應了一聲,正在炒菜的萬嬸抽空笑著對香附說了句:“正好,菜也快備好了,你稍後來取便是。”
“好。”
香附應聲後便離開了,萬嬸看著香附的背影歎了一句:“這幾個丫頭早已能將府中諸事打理妥當,你還不知享福,該閒的時候得閒下來了,彆什麼事都抓得緊緊的,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哪裡累了?”
煮肉沫粥的小陶罐已經在突突冒氣了,蒔蘿見邊上有疊好的厚布便要去拿,被萬嬸搶先一步將布給拿走了。
“我方才說的你都沒聽進去是吧?”
“聽進去了。”蒔蘿手伸手幾次都被萬嬸瞪回來了,無奈道:“府中的事情都被香附她們三個丫頭包圓了,我這老婆子可是閒得不能再閒了。我也是想到今夜萬大哥不在府中,就你一人在忙,這才來這陪你說說話順便給你搭把手,誰知你這人還不領情。”
“我哪裡需要你搭把手?那死老頭子不在,沒人在我耳邊嗡嗡我反倒還快活一些。”
將熬粥的木柴抽兩根出來塞到邊上悶著菜的灶膛裡,改以小火熬粥之後,萬嬸笑道:“彆天天在我麵前自稱老婆子,你比我年輕好幾歲呢,我都沒說什麼,你反倒說上了。”
蒔蘿揣著手乾站在一邊,歎了一口氣:“瞧瞧你,孫兒都已經開始上學堂了,咱們這個年紀,可不就是老婆子了。”
萬嬸嘟嘟囔囔著沒有同意蒔蘿的話,過了會兒麻利地盛了粥,再將鍋裡的菜裝了盤,又去邊上的籠屜裡端出一盤熱著的糕點,探頭看向門外時見香附腳步匆忙地往這裡走來。
“姑姑,貴客到了!萬嬸,這些飯菜怕是不夠,要多加三人的份才是。”人還未至,香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貴客?”
蒔蘿一愣,忙迎上去問了幾句,問完之後蒔蘿直接奔往了前院。
“萬嬸,姑姑讓我來給您搭把手,您去備菜,我來管火就是。”香附快步走進廚下,熟練地將三個灶膛裡的火燒大。
萬嬸舀水洗完鍋,立即挑著存著的菜洗著切了,忙碌的同時好奇問道:“這個時辰了,府中來了什麼貴客?”
“您猜猜?”
“我這老婆子字都不識一個,又怎麼識得貴客哦。”
“這些貴客您也見過的,上一次見時還是在三年前呢。”
“三年前?三年前的時候我哪裡見過什麼貴……誒唷!”將手中的刀一放,萬嬸用力跺起了腳。
“早知道今日我就不讓老頭子回家幫忙照顧孫兒了,表姑娘最喜歡吃他做的糖醋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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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荃珝正將折好的一頁信箋塞進信封裡命容桉送出去,葉貞就已經走到了書齋門口。
這個時辰,書齋裡已亮起了好幾盞燭火。
從葉貞口中得知了有客至的消息之後,周荃珝走到書齋外站定,背對著書齋內一片融融暖色,望著不遠處的院門彎起了唇角。
葉貞與寇薑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側,不同於欲言又止的葉貞,寇薑目光中帶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