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驀地一軟,依稀似有令人安心的氣息驟然迫近。
宋晞心口一鬆,放任自己闔上雙目,沉沉睡去。
“滾下來!”
姬珣一聲厲喝,數道勁風颯然拂過枯木稍。
片刻功夫,怕靠得太近而惹人嫌的五影已穿林越風,飛躍至兩人麵前。
“爺,雲姑娘怎麼……”
看清兩人前方的“小土包”,水影近前的步子猛地一頓,口中緊跟著發出一陣倒抽涼氣聲。
“江屏?!”
“江屏?”金影幾人麵麵相覷,又轉頭看向麵沉似水的自家爺。
姬珣顧不得多問,扶著宋晞,轉頭朝幾人道:“水影去江家,讓疾風追影穩住江小小,門外再多動靜也不要出來。金影木影去縣衙,讓仵作來驗屍。土影木影留守在此,發現任何可疑的人或物,一並帶回侯府!”
“是!”
“爺!”眾人齊齊拱手,正要四散而去,最前麵的水影近前一步,“雲姑娘畢竟是女子,不如讓屬下……”
“水影!”
不等她說完,火影展臂攔在她身前,目光凜然道:“小小好似開門了,還不快去?”
水影:“……”
姬珣看她一眼,打橫抱起宋晞,大步流星往林外急奔而去。
*
“公主莫急,調香之事最忌心浮氣躁。”
夢裡又見幼年事。
宋晞看見比她人還高的黃花梨香案,寧嬤嬤將調香所用之物一字排開在桌上,而後抱她坐在膝上,點起一支香,細細說與她聽。
“三月杏、四月芷、五月菡萏尖,調成的香雅韻悠遠,仿如空山新雨後。因香炷呈青色,民間稱其為遠山青。”
“遠山青?”幼年朝華端起身前的雕花描金檀木盒,左看右看,滿臉好奇,“嬤嬤不是說今兒個要教朝華調製鄀國國香?莫非就是這遠山青?”
“是,又不是。”
寧嬤嬤笑意盈盈接過她手裡的檀木盒,一邊替她拭手,一邊道:“遠山青與鄀國香差了最重要的一味,名曰金絲蘭。金絲蘭花長在鄀國蒼雲山,鄀國人有雲:不入金絲蘭,平平無奇遠山青;三線金絲蘭,萬中無一淩霄黛……”
“淩霄黛……”
“雲姑娘?”
熟悉的寧神香掠過鼻下,誰人在耳畔聲聲呼喚,夢裡的寧嬤嬤和朝華宮化作流光碎影,宋晞自昏沉中悠悠醒來。
“姑娘醒了?”
金鉤雲帳映入眼簾,匆忙的腳步聲緊跟著響起,依稀是朝雨見她醒轉,忙不迭地出門稟報。
宋晞輕咽下喉中酸澀,拭了拭眼角,不欲旁人看出異樣。
“醒了?”
隻片刻,又兩道腳步聲邁過屏風而來。
一道人影投落,卻是“片刻”不見的姬珣,不知怎得,看著風塵仆仆,胡子拉碴。
見她睜眼,他連忙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滿臉關切道:“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不適?”
“咳咳!”緊隨其後的趙府醫輕咳出聲,瞟他一眼,一臉揶揄道,“小侯爺的手可比老夫的指切得準。”
姬珣動作一頓,不放心似的看了她好幾眼,才不情不願讓出床邊的位置,轉頭朝趙府醫作揖道:“有勞先生。”
趙府醫不再玩笑,落座榻邊,掏出手枕和絲帕,而後輕捋著胡須,細細切脈。
案頭燭火輕搖曳,窗口月影斜落。
待看清窗外圓月,宋晞才驚覺她的昏睡不是一時,而是一天一夜。
不多時,趙府醫收回手,一邊端量她臉色,一邊道:“昨日聽姑娘囈語喃喃一整夜,可是夢見了什麼陳年往事?”
宋晞一怔,餘光裡掠過姬珣倏而投落的視線,平直的唇角微微揚起,很快搖搖頭。
趙府醫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