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蘇勁鬆和年輕男子交換了一個眼神,輕輕勾起嘴角:
“哦,她身上沒有令牌?”
“是。看樣子,好像是丟了。但,她當真如傳言所說,左手少了一根指頭。”
聞言,蘇勁鬆向衙衛冷聲道:
“告訴她,最近冒名頂替沈容端的人不止她一個。我抱恙,沒空再出去和她糾纏。讓她趕緊走,不要在此妨害公務。”
“啊?可、可是,最近根本沒有……”
“沒有令牌,你怎麼知道她是誰?要是有人冒充錦衣衛,讓你放進來了,你可擔待得起?”
低頭聽著蘇勁鬆的聲調愈發嚴厲,衙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諾諾稱是,退了出去。
待衙衛領命出去後,蘇勁鬆又吩咐身旁的仆從:
“去一趟官驛,和他們說進出都要嚴查官員令牌。沒有的,統統不準留宿。”
之後,又一改和下人說話時疾言厲色的樣子,對與自己對弈的年輕男子和氣地笑了笑:
“看樣子,這趙秉清是已經跑了。好,真好。原本以為這趙秉清隻是個說話討人嫌的文弱書生,倒沒想到,他還是有幾分本事。”
聽見趙秉清的名字,男子嫌惡地皺了皺眉:
“是啊,論溜須拍馬的本事,誰能及得過他?這個趙秉清無情無義,沽名釣譽,煞是討厭。原本以為大家有同年[1]之誼,能在官場相互照應;沒想到,他一朝得勢,倒要幫著顧君祥那個老東西一起收拾起我來了。”
蘇勁鬆也嗤笑一聲:
“豎子大抵如此,裡子越是齷齪不堪,麵子就越要裝得人模狗樣、光風霽月。紀大人,您實在不必為此等宵小煩心。”
“蘇大人,您這樣稱呼下官,實在是折煞了,下官擔待不起啊。論官位,您是正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我不過是個小小的知府罷了。
不過,你我二人年紀相仿,父親也是至交好友,隻是礙於此前分隔兩地,無法親近;如今終於有緣一同做事,如若蘇大人不嫌棄,咱們倒不若直接以兄弟相稱,您直呼小弟崇玉便是。”
這名叫紀崇玉的年輕男子微笑著,一枚黑玉棋子在他骨節分明的指尖撚著,和他眼角的一滴淚痣相映成輝。
聞言,蘇勁鬆也十分高興,連連點頭:“正有此意、正有此意!隻是,慚愧我虛長你一歲……”
聞言,紀崇玉先行一禮,止住了他:“蘇大哥,不必再謙。都是自家人,小弟不同您這位大哥客氣,您也不要當小弟是外人。”
沈容端被衙衛小心翼翼地說了一通話拒之門外後,倒也不氣不惱。
說實話,想起自己之前和蘇勁鬆的接觸,結合自己的師父挽瀾那天和她說的話,她本來也沒指望蘇勁鬆能幫自己,不過是來碰碰運氣罷了。
幾年前,錦衣衛大比試,既有文比,也有武比。
文比,她不占優勢,表現平平。
武比,她卻是個中好手。
比到最後,剩下四人,結了兩對。
因聽說屆時皇帝鐘焱也來觀看,大家都摩拳擦掌,希望在聖上麵前留個好印象。
沈容端恰好和蘇勁鬆一組。比試前一夜,他帶了許多銀兩來找她,希望沈容端能放放水,讓他贏。
沈容端當然是沒有收他的東西,也沒有答應他。
倒不是因為沈容端想贏,或者是想在皇帝麵前搏出位。
她當時冷著臉,說了一句很真誠,同時又很欠揍的話:
“我沒學過放水,我不會。”
蘇勁鬆鐵青著臉走了。
第二天比試,蘇勁鬆不僅發揮一般,還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踉蹌,摔了個屁股墩,惹得鐘焱哈哈大笑。
好了,這下皇帝倒是記住了他,隻不過是以他最不想的方式記住的。
蘇勁鬆也記住了沈容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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