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辜振越就差了人來給季無虞賠罪。
這人,自然就是祁言。
據說是無明道人去古書上翻著了烏水藤的源頭,最終配製出了解藥,本岌岌可危的祁言這才脫險。
雖說這無明道人編故事的本事確實不怎麼樣,但至少確實是沒人懷疑到季無虞頭上。
“回床上躺著。”季無虞瞥了眼麵前給自己遞東西的祁言,沒好氣地說道。
“收著吧。”祁言扯了個墊子盤腿坐了下來,說道,“他當時也是一時情急。”
季無虞看去,是辜振越的東西。
或許照著季無虞從前的性子,縱然心中不悅,也是該坦然收下這份禮,裝作從不在意的模樣,和睦如初。
可偏偏祁言慣回了她一身好脾氣,季無虞總想再探探祁言對自己的底線到底在哪。
“一時情急?”季無虞勾了勾唇,頗帶幾分蠻橫的語氣,反問道,“所以他是一直這般認為,隻是從不與我說是嗎?”
祁言微微一愣,隨即反駁道:“不是的。”
見他竟如此順著,季無虞倒是不敢發火了,憋著氣,委屈了起來,道:“那他憑什麼這般說我啊。”
她低了頭,一縷發絲從鬢間滑落。
這幾日心頭躁得很,盤發都多了幾分倦怠,鬆鬆垮垮總覺著下一秒就該散了。
祁言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頰,和著風順帶著把那縷碎發彆到季無虞的耳後。
指尖微涼的觸感,季無虞抬頭望來。
眼眶都紅了一圈,可那閃著淚光的眸,黑漆漆的,卻不知道藏著多少秘密。
就連祁言自己都很難不承認,他隻要一遇上季無虞,總是容易心軟。
“你真的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嗎?”
他這語氣裡帶著幾分退讓的歎息。
祁言何嘗不知自己麵前這人,早被自己縱得無法無天,明明是自己一顆心藏得深,偏就怪起彆人來猜疑了。
“朝元十八年迄今,撒了多少謊,連自己也瞞住了,是嗎?”
季無虞臉色瞬間煞白,有些局促地往後縮了縮。
罷了。
祁言終究還是退卻了。
“小騙子。”
季無虞垂了眸,不再看他,祁言本以為她還想打馬虎眼糊弄過去,於是便想著遂了她的心意,起身不再去糾纏此事。
反而是季無虞伸手扯了祁言的袖子,他身形一僵,卻帶著幾分執拗地,不願回頭。
季無虞卻順著他的手肘一路向上,最後撫過他的後頸,突如其來的一陣觸摸促使祁言轉過身來,瞳仁縮緊,不知她想要做什麼。
可季無虞卻隻是一味地逼著他,逼著他與自己對視。
祁言強裝鎮定,實際上隻覺失控。
季無虞向來聰慧,在祁言質疑她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在心中編好了無數來搪塞他的理由,可一開口,就成了,
“臨弈。”
她直勾勾地望著祁言,又逼近一步,
“我的確算不得清白,也合該你懷疑我。”
季無虞的指尖往下,祁言喉結隨之滾動。
好癢。
“可那日我說的,真真切切。”
那日,季無虞回來那日。
她說了什麼?祁言想了想。
“辜振越,我管你信不信,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祁言的事情。”
真真切切?
祁言微微一滯。
或許在他心底裡最深處早就這麼相信了,又或許是自己從始至終都覺得自己是個例外。
喜歡這個東西啊,一旦成為慣性,好像旁的什麼也不是那麼重要。
也難怪辜振越總嘲諷自己是老來昏了頭。
祁言笑了,也沒帶什麼彆的意思,眼睛呢一如往常般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淡淡的,季無虞卻鬆了口氣。
“好生休息吧。”
…………
丘獨蘇的臉早就垮了好幾天了,就連葉重梅也忍不住嘲笑他,“一個季無虞就害得你如此?”
“什麼叫一個季無虞?”丘獨蘇斜著眼睛望向葉重梅,沒好氣地說道,“你是覺得她有多好對付呢?”
“懸雲峰上被我徒兒耍得團團轉的人,莫不是你?”
葉重梅聽他說起“我徒兒”這三個字時,怎麼聽怎麼感覺還帶點頗為得意的味道呢?
“彆惦記你徒兒之前了,想想現在吧,瞧!”葉重梅陰陽怪氣完裝模作樣地環顧四周,反問道,“她擱哪兒呢?”
想起角落遺失的藥渣,現在尚在挨訓的護衛,還有她沒走多久就生龍活虎繼續在朝上給自己添堵的祁言,丘獨蘇用腳指頭想都知著季無虞是又回去了。
“罷了。”丘獨蘇歎口氣,說道,“先隨她去吧,等摔了跟頭就知道回家的好了。”
“摔跟頭?”葉重梅反問道,“你想讓誰摔跟頭?”
“祁臨弈不知是藏的什麼齷齪心思在她身上,養在他身邊我自是不放心,但……”丘獨蘇想起季無虞連著這幾日的衝動之舉,“那丫頭脾氣倔,我攔不住的。”
“隻能是先把祁言給解決了,再把她給順帶捎回來。”
丘獨蘇這話說得極淡,卻殺機四伏。
葉重梅聞言,輕笑一聲,說道:“那接下來你作何打算,攝政王可是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