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
宸妃剛剛送走祁昇,更衣完由代檀扶著出來,一掀簾子,冷卉已在寢殿候著。
雖說冷卉明麵上還是未央宮的人,但宸妃卻是很少使喚她,如今叫她來,自然是有要事。
宸妃示意了一下,代檀屏退左右後自己也離開,此時寢殿隻有宸妃和冷卉兩人。
“冷卉姑娘,丘獨蘇這幾日,都在何處?”宸妃開口問道。
“在彆院。”
還真是惜字如金。
“為何?”宸妃有些焦躁,“攝政王近日在棲梧宮一直閉門不出,朝內亂了天了,陛下連著幾日召見他,全都拒而不見,難道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嗎?”
還不是因為要抓他那個好徒兒去了。
冷卉在心裡槽道。
不過表麵上還是表現得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說道:“這就不勞您關心了。”
“宸妃娘娘,您隻需要做好您該做的,去牢牢抓住帝王的寵愛就夠了。”冷卉說完,又壓低聲音暗示了一句,“必要的時候,把這份寵愛做最鋒利的劍,刺向那些威脅到了您和主子地位的人。”
宸妃勾唇一笑,麵上寫的都是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
隨即又是眼神一冷,如淬了毒般,極其冷冽地說道:“那如果我說,這次是和那個孩子有關呢?”
冷卉麵色微微一滯。
“告訴丘獨蘇。”宸妃的聲音立了起來,她緊皺著眉頭說道,“想要繼續他的計劃,就把心思好好放在朝中的這幾個大家。”
“庭院那藏了什麼人我不知道,但若是耽誤了事……”
接下來的話,宸妃沒有往下說,但冷卉反常般地沒有去指責她的語氣,而是一言不發,最終點點頭。
或許連她自己都覺得,季無虞的存在對丘獨蘇,百害而無一利。
…………
在後院的那個小房間裡。
葉重梅剛被趕出去,季無虞臉已經紅了一大半。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丘獨蘇在說出那話的一瞬間也很苦惱。
季無虞自小便是他帶到大的,但對男女之事他可以打包票說是一竅不通,就像小時在吳縣,住在季無虞家隔壁那個小男孩,一瞧便是喜歡她,季無虞卻啥也不知道似地就天天和人家生氣。
“我真不喜歡他。”季無虞最後還是死憋出了這句話來。
“那還能因為什麼?”丘獨蘇一時間實在想不出是什麼緣由。
“你為了他做了那般多,甚至連烏水藤都敢直接給自己灌下去?”丘獨蘇本是想佐證季無虞喜歡祁言便提起了季無虞給自己下毒這件事,結果一下子更生氣了,怒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嗎?是劇毒!喝下後不消半個時辰便是肝腸寸斷,腹痛不止,爾後便是…”
丘獨蘇再不敢繼續說下去。
他不願意再回憶那一天收到葉重梅的來信,信中說季無虞不惜給自己下毒來以自己的性命相脅去保祁言平安。
放下信的霎時,心如刀割。
“我知道。”季無虞小聲呢喃了一句,打斷了丘獨蘇想要繼續說的話。
什麼肝腸寸斷,什麼腹痛不止。
她這一路上,早就受了這些苦了。
可即便是自己這般難以忍受,季無虞想的還是隻有。
“那他得有多痛啊。”
???
丘獨蘇被季無虞這一句話直接給噎住了,一口老血封了喉嚨,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還能指責季無虞些什麼。
沒腦子嗎?
“那你還說你不喜歡他!”丘獨蘇憋了半天還是這一句。
季無虞也被他氣得啞口無言,直接隨手抄了個枕頭砸了過去。
丘獨蘇還沒來得及反應,方才關上的門便有人敲了兩聲。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略帶錯愕的神情,問道:
“怎麼了?”
來人低語幾句,丘獨蘇瞬間臉色大變,皺了皺眉頭,走之前和季無虞低聲囑咐道:
“乖乖等我回來。”
…………
季無虞當然不會乖的。
國喪天下知,可這般多天過去,皇宮內有關棲梧宮的風聲卻一點也沒透露出,所有人都不知道攝政王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她也不知道祁言……是否還活著。
翻遍整個宅子,季無虞終於在角落找到了廢棄的藥渣,她拿帕子包了個遍,
她雖說是武藝不精,但翻個牆倒沒什麼大不了,而且……
這所宅子的防備,除了零星有幾個守著的人,其他的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但與此同時,地處偏僻,季無虞翻了出來後躡手躡腳躲過那幾個護衛,就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了,隻能憑借著直覺一路向前。
結果迷迷糊糊又轉回到了彆院。
而且似乎還是正門。
季無虞與門口的兩個護衛極其尷尬地對視了一下。
然後他們,一個反應過來立馬往反方向跑,一個看到對方跑了之後下意識地去追。
季無虞在跑走之前抬頭看了眼門口掛著的牌匾,正正方方寫著“鬆吹小院”四個大字。
可她來不及深究,趕緊跑走。
能給丘獨蘇看家的,總歸是有些本領,即便是季無虞使了“踏雪無痕”,也沒有甩人家多遠。
終於摸對了方向,季無虞跑到了朱雀大街,地處郅都最為繁華之地,季無虞收了動作,想著怎麼潛行進去皇宮。
她感受到了後邊的人步子聲越來越大,憑借著意識摸過去。
越是緊張,腦中越是一團漿糊搗鼓著。
此時一架馬車碾過石板路,四平八穩駛過,行人也多有避退,可唯獨季無虞這個不成器的。
直接給撞了過去。
在前頭牽著韁繩的馬夫被這突然冒出的腦袋給打了個猝不及防,猛地一扯,馬受了驚,長籲一聲。
季無虞也被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