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沅之前居住的那方宅子,陛下特意命人清掃後還出於愧疚似地說要大肆裝潢一下,裴泠沅上奏婉拒了被派來的那些奴仆,隻說是,暫居之地,不宜鋪張。
看來,還真的被傷深了。
季無虞邊這般想,邊推開了門。
一踏進院子,就看到裴泠沅坐在中間小池子邊的石板凳上,望著這攤死水發愣,手上的綠枝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水麵,引起一陣小小的波瀾。
季無虞想起裴泠沅在這之前有養幾條小魚,後來怕落人話柄,便悉數送去了溫府讓溫玦去養著。
也是。
溫玦養魚或許還可以說是文人情趣,裴泠沅若是養,傳到彆人口中,赤鱗都要成紅鯉了。
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可裴泠沅微微側身的樣子已然是早就發覺了季無虞的存在,季無虞也隻得是出聲喚了一句,“泠沅?”
裴泠沅朝她看去,淺笑一句,沒問她來的緣由,反倒是關心地問道:“師父同我說了,你還真是打算步我的後塵?”
“居四品上的中丞大人,若真是能步你的‘後塵’我也算是不枉此生。”季無虞這話半恭維半真心的,可裴泠沅卻隻想去白她一眼。
“那你準備的怎麼樣?”
季無虞聽這話就想到擺滿一架子的書,隻覺得頭疼,帶幾分抱怨,隻歎口氣。
“這就生退卻之意了?”裴泠沅輕笑道。
“怎麼可能?”季無虞湊到裴泠沅那,見四周左右就她這一個石板凳,還被她給坐著,就乾脆蹲在裴泠沅一旁了。
“不過是那些聖人訓,讀著著實難熬,可偏偏那些個大人就好著這塊,隻覺無可奈何罷了。”
裴泠沅望著她,笑了笑,沒忍住問道:“既覺著難熬,又為何還要做呢?”
季無虞偏過頭,問她:“如果我說,是因為你呢?”
裴泠沅還是掛著那張死人臉,嘴角卻還是忍不住動了動,啐了口,“和我有個什麼關係?”
季無虞嬉皮笑臉,“騙你的。”
裴泠沅又問道:“你什麼時候考?”
季無虞心知裴泠沅是沒想套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便不作回答,反問她道:
“你什麼時候回來?”
“攝政王,還是我師父?”裴泠沅勾了勾唇,問道,“兜這麼久圈子也不嫌累,說吧,是他倆的哪兒個?”
“攝政王。”
裴泠沅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的坦誠。
“他說裴大人是當官的好手,遂讓我來勸說你回朝。”
“僅僅隻是因為這個嗎?”裴泠沅聞言不由得挑眉,這眼神看得出來是不相信的。
“我不知道。”季無虞直截了當地說道,仿佛在思考了什麼了一樣,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但依著他那個性子,大抵是有所圖吧。”
季無虞說話向來滴水不漏,這一下便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
“有所圖?圖什麼?”裴泠沅看著她的眼睛,目光凜冽,問道。
季無虞笑一笑,不置可否,卻始終沒張嘴說話。
“季無虞。”
裴泠沅明顯是不耐煩了,輕瞥她了一眼,冷冷地說道,“我不願再同你打啞謎,隻是想實話告訴你,也算是奉勸你一句。”
季無虞抬頭望著她。
“我知道你很聰明,也慣會試些小伎倆,可廟堂之上,多的是一群你玩不過的,冠冕堂皇的偽君子。你問我,為什麼不願意再在這呆下去?我也早就給過你答案。”裴泠沅此番話夾槍帶棒,好不客氣,“我來這一遭的目的不過也就是為了拖裴家下水,也從來不和淮修遠那般胸懷天下整日想著什麼匡扶社稷……狗屁!”
裴泠沅話語一頓,最後又仿佛下了決心般,目光一冷,語氣篤定地說道,
“大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