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桓各藩屬國都是在年底納貢。去年隻因梁國乃初次臣服,貢賦之時提前了幾月。今年倒是隨其他屬國一起的。
上回是生辰禮,這回是年禮,這王八蛋倒是挺會找借口的。
段曦寧不由地嗤之以鼻。
素筠詢問:“陛下,這次可要將這些都給沈公子送去?”
“將那些名貴藥材全挑出來,給韓新柏送去。”段曦寧吩咐道,“剩下的抽空給沈淵送去。”
她派去鎮守武康的韓新柏還真是個妙人,想起來她都想拍案叫絕。
去年讓他將那些摻了東西的靈芝、人參想辦法弄回梁宮,他竟是換了個盒子當做年禮直接送給梁王了。
也不知梁王是否好好消受了這大禮?
這回他的年禮,又有著落了。
取之於斯,用之於斯,也算是報應不爽了。
段曦寧敲了敲手中的禮單,仍舊百思不得其解:“你說沈鴻這些東西哪兒來的,這得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等將來……”素筠半開玩笑提議道,“您不如親自將他抓過來問問?”
段曦寧輕笑著挑眉:“誒,人家怎麼著也是一國世子,怎能如此粗魯?”
素筠會心一笑,看她這神情,可不像是會覺得粗魯的人。
其實相比起來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段曦寧更好奇,沈鴻為何要年年給沈淵送如此厚禮?
尋常人若是無緣無故送人厚禮,要麼是有求於人、拉攏收買,要麼是心中有愧、彌補一二。
可沈鴻似乎兩者都像,又似乎兩者都不像。
沈淵有什麼可收買的呢?
而沈鴻,又能有什麼對不起沈淵的呢?
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深思,段曦寧忽而想起了一個人。
竟陵先生,沈鐸。
這個人,倒是極耐人尋味。
“竟陵先生?”沈淵似乎已經許久未聽人提起了,“為何忽然提起他?”
賀蘭辛道明緣由:“聽阿妁提起,她與嶽父遊醫時,似乎見過這位竟陵先生。此人同嶽父討教過藥理,還送了嶽父一卷古書殘卷。”
“藥理?”沈淵錯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對這位大伯父並不熟悉,竟不知他還懂岐黃之術。”
賀蘭辛又道:“這位竟陵先生似乎行蹤飄忽不定,阿妁他們想再尋人時便怎麼也找不見了。”
阿妁說那本古書上麵所載醫理甚為精妙,像是亡軼許久的《傷寒雜病論》。她與李老軍醫研讀許久,頗有心得。
隻是此書乃是殘本,缺了一半,她一直想將此書找全,卻再難尋到那位竟陵先生。
賀蘭辛聽她提起,想到這位竟陵先生似乎是沈淵的伯父,便前來找他打聽。
兩人正說著,素筠派來的大宮女朝雨領著一群宮人,帶著沈鴻送他的年禮浩浩蕩蕩地進了殿中。
這次年禮雖沒生辰禮豐厚,卻也十分可觀,擺在殿中占了不少地方。
聽到這是沈鴻送的年禮,賀蘭辛眸中閃過異樣。
他可還記得去年沈淵中毒之事,依阿妁的推測,非親近之人難以長期下毒。那麼下毒之人極有可能便是這位沈世子了。
掃了一眼這些東西,今年看著倒不像有那些貴重藥材了。
看沈淵的反應,應當是不知下毒之事的。
看來是陛下並未讓他知曉。
也不知這般故意瞞著他是好是壞?
沈淵謝過了朝雨,親自送她出去後,回來就將兄長送來的家書拆開迅速看了一遍,臉色幾不可察地變了變,顧忌賀蘭辛在,未敢外露。
將家書收好,知道賀蘭辛想打聽竟陵先生的行蹤,正色道:“去歲陛下曾向我打聽大伯父的去向,我便在家書中詢問兄長,兄長亦不知其行蹤。”
賀蘭辛察覺他麵色似乎有變,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既是家書,必定是私事,他也不好多問,該知道時他總會知曉。
想著先前陛下也在打探竟陵先生的下落,沈淵說不知定不是虛言,他便道:“隱世之人蹤跡難尋,這古書殘卷,我再為阿妁想辦法吧。”
說完他又邀請道:“沈兄,今年過年,若是得空,不如過府坐坐?家母最喜家中熱鬨,一到逢年過節便讓我多喚朋友來家中。伏虎那小子,一到過年的時候就賴我家不走。”
沈淵詫異,他還從未在過年時走親訪友過,自是求之不得,忙應下:“好,到時必定登門拜訪,還望賀蘭兄莫嫌我叨擾。”
賀蘭辛爽朗道:“哪裡會?求之不得。”
他是獨子,母親又寡居多年,家中總是冷冷清清的,與阿妁成親以後,擔心她嫌家中冷寂、待著無聊,他就乾脆將兩府之間的牆壁打通了,讓嶽父來往方便些。
兩位老人都是喜愛家中熱鬨之人,常念叨著讓他與阿妁多叫朋友來家裡,也能給府上添些人氣。
伏虎最是不見外,全當賀蘭府是自己家,自己的府邸成年累月也不見回一次。若不是那宅子是先皇賜給為國捐軀的伏將軍的,他疑心伏虎會乾脆將宅子賣了出去吃百家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