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蹺之處?”段曦寧麵上滿是愕然之色,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個病能有何蹊蹺之處?是罕見之症,還是不治之症?”
“朕看你就是思慮過多將自己累病了,你看,這還未痊愈,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沈淵心中有疑,但又不知該如何說,便聽她又道:“你這個年紀的孩子,自該無憂無慮,萬事不往心上擱,彆總白白耗費心力想些沒用的為難自己。”
“陛下,我不是孩子了。”沈淵一本正經地糾正道,“過了年我便十六了。”
不知為何,他不願被她當作孩子。
明明他早就已經長大了,且她又不比他大幾歲,為何口吻總像長輩一般?
“是不小了,可依舊是少年人。”她歪頭看他,輕笑,“少年心事當拏雲,誰念幽寒獨坐嗚呃。”
“少年人……”沈淵喃喃自語,對上她那雙總是極明亮的眼睛,隻覺其中滿是令人歆羨的意氣風發。
段曦寧說完便拿起了筷子,大快朵頤,見他仍盯著她看,笑問:“看朕做什麼?覺著朕秀色可餐?”
沈淵因這一句戲謔赧然,趕緊拿起了筷子作掩飾,強裝一本正經道:“陛下,食不言寢不語。”
段曦寧無賴道:“這哪裡的規矩?朕可沒這樣的規矩!”
沈淵知道,論嘴皮子他是無論如何都鬥不過她的,默默低頭夾自己的菜,識相地少說兩句。
他用膳一向是慢條斯理細嚼慢咽的,儀態斯文極了,與風卷殘雲的段曦寧完全不像坐在一張桌子上用膳的人。
他還沒吃幾口,那邊段曦寧已經乾掉幾個菜放下碗筷了。
見此,他正要放下筷子,就聽她擺擺手道:“吃你的,朕先忙去了。”
一抬頭,她便已經風風火火地回了正殿。
承明殿這邊,秦老太醫笑得合不攏嘴,止不住地點頭:“你這女娃娃當真厲害,老夫還得琢磨半天,你竟一下便能猜出來此毒是何物,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夫不服老不行啊!”
李妁被誇得有幾分赧然,謙遜道:“老先生過獎,雕蟲小技耳,不敢妄自尊大。”
秦老太醫眸中欣賞更甚:“懷才而不驕矜,甚好!”
幾人正閒聊著,這邊素筠命人將搜查出來的東西全都叫人清點好,存入內帑之中,詢問李妁:“李姑娘,不知除了這些,彆處可還有不妥?”
李妁解釋道:“此毒氣味奇特,混到這些人參、靈芝裡麵不易被人察覺,若放到其他地方便極易被發現。”
“那便好。”素筠點點頭,放心了幾分,“有勞二位。”
她想起段曦寧曾在此喝過茶,若是此毒真無處不在、無孔不入,損及陛下龍體,那可真是個大麻煩,幸好沒有。
將此間諸事料理妥當,她與幾人告辭,便回了乾陽宮,去向段曦寧複命。
用完午膳後,段曦寧見沈淵無事可乾,素筠又還未回來,便知還不能放沈淵離去。
聽大宮女朝雨提起今年所用桃符,便想起自己曾經見太傅可雙手執筆寫對子,問沈淵是否也會。
“寫對子?”沈淵有些為難,“隻是,宮中宮室繁多,這麼多對子隻怕須得幾日。”
段曦寧聽他言外之意,訝異:“你會雙手執筆?”
不明白她為何這般反應,沈淵疑惑:“此事不過是孩童遊戲,為何不會?”
呃……
她就不會。
第一次見太傅雙手執筆,左右寫出來的字還不一樣時,她比看到街邊變戲法的大變活人還要驚訝,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麼神仙。
後來她偷偷練過。
算了,她就不是塊能寫會畫的料。
她有些不想同他說話。
段曦寧抿了抿唇,將些許粗鄙之言咽了回去,道:“宮中自有尚宮局操心,你寫一對給朕看看就行,隻當是一時玩樂。”
說著便讓宮人給他拿寫對子用的桃符來。
實話說,沈淵並非大放厥詞。
他提起兩支筆,不假思索地落下,筆走龍飛,一氣嗬成,一副對子很快便寫好了。
兩邊的字都很賞心悅目,有顏筋柳骨之風,不遜色於大家。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人這般寫對子,段曦寧依舊心中嘖嘖稱奇,隻麵上不顯,不想讓他看出來自己連這“孩童遊戲”都不會。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還是手無縛雞之力,一根指頭都打不過她?
有種以後雙手持劍,使兩種劍法,那才叫大本事!
她酸溜溜地想。
素筠進得殿中,見他們竟在寫對子,詫異道:“陛下,小年都還未到,現下寫對子是不是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