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天狗業火(十二)(2 / 2)

燕微雨推著李逢舟,兩人目不斜視,一路走到最裡,繞過水墨畫的山水屏風,方見寒正在看弟子呈上來的記錄。

“師兄,你來了。”方見寒聽見腳步聲,把記錄攤開放在桌案上,調轉了方向,“你說的那輛地龍查到了,五日前從長白山礦場出發,途徑黃龍府時停了半日,期間未有無關人等靠近,三日前按時抵達洛陽。”

“這批輝石本該是全留到千秋節當日使用,搬貨的幾名工人弄錯了庫房,誤將其中三箱按規定好的份額,分彆送去了城裡各家允許使用蒸汽鍋爐的店鋪。”

燕微雨上前詳看了記錄,各家店鋪位置分散,並不集中,倘若有老板當天便使用了這批輝石,的確會造成大規模起火,與那夜著火的幾處地點基本吻合。

“這批輝石不能再投入使用了,一定要全部銷毀。”他凝重地說,“若此事無人發現,等到千秋節……”

千秋節是皇帝壽辰,薛氏皇族大多短壽,以往從未有過活到四十的先例,因此今年的節日意義就更加非凡。若在這日橫生事端,兩族之間矛盾必將徹底激化,後果不堪設想。

方見寒自是明白其中要害,神色嚴肅,當即提筆給薛珩發去一封密信:“師兄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他發完信,屏退左右,又問燕微雨:“這幾日身上事務太多,我忙得抽不開身,師兄不在洛陽或許還沒聽過消息,之前燒毀的胡玉樓今年已於初重建成,等我晚些得了空,可要一起去看看?”

“……”燕微雨已查明金甲蟲來曆,這趟其實是做了來找他辭行的準備,嘴唇翁動,不知該如何開口。

方見寒看他不說話,便知他心裡的算盤,直言問道:“師兄又要離開了嗎。”

一場天狗幻象已讓燕微雨認清自己恐怕不是幕後人的對手,且對方在暗,而他在明,固執留守洛陽不是明智之舉。且不說洛陽有方見寒在,無需他多費心。

燕微雨默了默,說:“我想去礦場,找找有沒有新的線索。”

方見寒久久凝望著他,那張年輕的麵孔隱匿在半明半暗的陰影中,儘態極妍,看起來竟有幾分孤傲:“罷了,師兄想走就走吧,從前我不攔你,現在亦不會。”

“此行路途遙遠,還望師兄珍重,路上多加注意安全。”他走回桌案邊,隨手拿起一張巡查記錄,展開掃了一眼,“我聽說你新收了宣平侯世子當徒弟,”他勾唇嗤笑了聲,“一個徒弟來曆不明,一個天生又是病秧子,我勸師兄還是少和這兩人來往,免得惹禍上身。”

燕微雨聽出他言辭不善,不欲與他多爭辯,仍掛著笑臉,與他揮揮手,灑脫告彆:“我走了,你也要保重自己。”

他扶住李逢舟的輪椅,師徒二人轉身離開,全無留戀之意。

“師兄。”方見寒忽然開口喊住他,他回過身,看見方見寒站在桌案前,居高臨下睥睨著他,“原本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可如今又覺得沒有說的必要了。”

方見寒平靜地看著他背上那把精心愛護的劍,眼底劃過一抹很輕的譏諷:“我隻希望你能明白一個道理,以你的天資,實在不該困在這些凡塵瑣事裡,在理想和努力麵前,愛情根本就一文不值。”

燕微雨在他的注視下,竟然覺得自慚形穢。他不敢直麵這樣的目光,心潮難平,低頭沉默不語,自己確實一直都在逃避,何嘗不是自甘墮落。

方見寒輕然轉眸,淡淡掃過李逢舟。李逢舟並未抬起頭,卻仿佛能察覺到他的視線一般,搭在輪椅扶手上的雙手緊扣,指尖發白顫抖。

他移開眼,轉身坐回高位之上。

“師兄,慢走,不送。”

***

熾烈的光線穿過薄而透的蝶翼,在桌麵上投落下一小片燦金色光斑。

雲水瑤手心托起蝴蝶,對著窗戶,欣賞了好一會,還是難以置信這竟然是她親手做出來的。

沈欺塵看她喜歡,便又拿出一遝新的彩紙,道:“宣紙隻有一種顏色,過於單調,要不要試試其他的?”

“不用了,就這一隻挺好的。”雲水瑤捧著紙蝴蝶,左看右看,心裡一陣心滿意足。

她也不是不想多折幾隻,隻不過她清楚自己在這方麵的動手能力,少不得要沈欺塵幫忙。她不大好意思多次麻煩他,有這麼一隻親手折出來的就已經足夠了。

雲水瑤將兩隻蝴蝶一同放在手心裡舉起,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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