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欺塵緩抬起眼,雲水瑤正直勾勾地注視著他,明亮的眼睛裡有狡黠的笑意。他並不厭惡這樣直白的視線,心裡反而升起一股隱秘的期待,期待她能發現更多自己的秘密。
他端坐在窗邊,半個身子浸在細碎的日光裡,眉眼間氤氳著淺淺的金色輝芒,秋水盈盈,春山淡淡。他唇邊含著笑,說:“看待人或事物的角度各有不同,旁人就從不會覺得我多有趣。”
雲水瑤在心裡默默說:那大概是因為其他人都被你給騙了卻不自知。
永寧坊與永安坊之間相隔不遠,燕微雨收到傳信後便立即掉頭趕來。他推著坐輪椅的李逢舟,一眼瞧見了坐在飲子鋪前望天發呆的陳靖安。
赤焰金甲蟲的氣味他再熟悉不過,他心裡著急,一時忘了先說明身份,直接動手將陳靖安裡裡外外檢查了一番。
“等等,您又是哪位,扯我衣服做什麼,我不認識你啊!”迎麵一股強勁的威壓,陳靖安被他單手拎起來,竟然沒有絲毫的力氣反抗。
燕微雨檢查完,沒有發現赤焰金甲蟲,慢慢冷靜下來,將他又放回原位。
李逢舟彎下身扶了他一把,麵帶著歉意,遞給他兩塊手心大的輝石,道:“抱歉,我師父一時心急些,還望你不要介意。”
以陳靖安如今的修為和身份,每次能分到一小塊輝石已是幸運至極,就算去外麵買也買不起這樣大的。他看這兩人麵相不像是壞人,心下跟著放鬆了警惕:“沒關係……你們是不是來找那位綠衣姑娘的?”
李逢舟應了聲是,正要詢問雲水瑤現在何處,一陣腳步聲踏近,人也緊隨其後出來了。
“師父,師兄。”雲水瑤從門後探出腦袋來,身後還跟著沈欺塵。她看陳靖安還站在一旁,想了下,沒有避開他,挑了重點,將車廂卸貨的事又複述一遍。
燕微雨聞言勃然變色,連聲追問陳靖安:“你在哪兒卸的輝石?卸下來的輝石都存放在哪裡了?有沒有送去給各家廠房?”
陳靖安不知所以,愣愣道:“……在城西站台卸的輝石,運貨的地龍都要經過那裡。卸下來的輝石要按箱存放好,至於用處,這不歸我管了。”
輝石貴重無比,負責運輸的地龍由專人看守,閒雜人等不得靠近。燕微雨打開自己的芥子袋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角落裡找到那天在客棧差點被他隨手扔掉的令牌。
城西站台是近幾年才新開設的,燕微雨也摸不清具體的位置,為了節省時間,破天荒地開出了二十文高價:“趕緊,去城西站台,勞煩你帶路。”
陳靖安仍是滿頭霧水,不過他相信雲水瑤,壓下疑慮,道:“小事而已,不必這麼客氣。”
他不收燕微雨的錢,領著幾人趕去最近的小路。
沈欺塵走在最後,才踏出店門沒幾步,身後小巷中緩步走出一位穿著緋紅衣裙的女子,雲鬢鳳釵,朱唇點絳,容色姣好。丫鬟跟在身側替她撐傘遮陽,她半張臉籠在陰影裡,神色莫辨,目光陰惻惻地盯著前方,像角落裡發黴的苔蘚,潮濕而黏稠。
丫鬟撐傘的手在不住地發抖,剛入宮被分到昭樂帝姬跟前侍候,本以為是自己走了天大的運氣,誰想這竟然是件沒人願意來的苦差。
昭樂帝姬是皇帝的親妹妹,正值桃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