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玳嘟嘟囔囔,不情不願走了。
雲諫轉回視線,發現身前的姑娘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木劍。
……七尺男兒,提著把灰撲撲的學童木劍,看起來是不夠硬氣,她不會覺得他很滑稽吧?
雲諫不自在地將木劍往身後藏:“我先回去?”
黎梨直言道:“好醜。”
雲諫:……
比覺得他滑稽還要慘。
絕對不能因為一把破劍,就讓她覺得他不好看了,雲諫痛定思痛:“我現在就回城換一把新劍……”
“不用,我幫你。”
黎梨笑眯眯地解下一根發帶,叫他把木劍拿出來,親自往劍柄上繞了幾圈,綁好後略一打量,她得意道:“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雲諫望著手裡灰撲撲的,還纏上了繡花綢帶,多了個粉色蝴蝶結的木劍:“……”
半晌後他昧著良心應道:“確實好看多了。”
黎梨滿意了:“回去梳洗吧。”
*
早課是堂抄經課。
大弘今春峭寒,今夏雨罕,各省鄉都上報了莊稼收成不良、田家凶歲疾苦的問題。
聖上憐惜百姓,從本就不富裕的國庫中撥了大半銀兩扶農安民,又令百官與生徒親抄佛經,為田稷祈福。
黎梨他們所處的望日學府就在天子腳下,自然也是要抄的。
雲諫收拾利索,來到學府的講經堂,入門就見蕭玳吊兒郎當地倚在一張長桌邊上。
後著顯然還在記仇,左一眼瞧見他腰間那把花裡胡哨的木劍,右一嘴就開始陰陽怪氣:“雲二,相識這麼久了,我竟不知道你的品味如此獨特呢?”
雲諫很平靜:“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比如說……”
他悠悠挑起眉梢:“你應該不知道今日的肉包子有多好吃吧?”
蕭玳:“……”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該死的王八蛋!
二人繞到桌案後坐下,講經堂內烏梁高懸,數道縹緲虛幻的簾紗自高梁垂下,無風成浪,在繚繞檀香裡似雲似霧,自有一派玄妙莫測的意味。
學子們的座位都被垂掛的簾紗影影分隔開,看不清彼此的模樣,談話聲便少了,於是除了輕微的燈花燃爆與紙筆摩擦聲,講經堂安靜得落針可聞。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去淨手回來,懵著神說了句:
“我方才看到三皇子殿下的車架了……”
此言如投石入鏡湖,一下就打破了講經堂的靜謐。
許多同窗都抬起了頭,詫異道:“三殿下?他不是才被雲二打斷了手嗎?”
“對呀,他不在府中好好休養,這麼著急回來做什麼?”
好幾人掀起簾幔去看向來與蕭煜玨交好的衛瑞,後者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清楚,隻是……”
“殿下若是回了學府,怎麼不見來這兒上課,他去哪了?”
雲諫心頭忽然沉了下,他擱下紙筆,低聲喚了兩句“黎梨”。
沒人應答。
他意識到不對,騰地起身,繞了講經堂轉了一圈,將逐道簾幔都掀開來看,終於發現黎梨並不在這。
雲諫眼神變了,話都沒丟下一句就快步往外走。
看得蕭玳直犯糊塗:“哎,你……”
反倒是後頭的衛瑞,隱約琢磨出些什麼,磨蹭片刻後悄聲跟了上去。
*
講經堂鬨得亂時,黎梨正好好地待在學府的南書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