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下人欺我,兒臣不過失手打破了一個碗,他們還要在您麵前告二臣的狀!”汝陽說的一板一眼,若非夜燭方才親眼所見,或者說親身當了被砸碗的示威對象,他絕對會信了小公主這番可憐說辭。
皇後想將汝陽重新壓回懷裡,汝陽卻搖搖頭,表示自己足夠堅強,不用埋在母親懷裡了。
皇後悻悻收回手,自然把氣就撒在了宮女身上,她低頭瞪視著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宮女,“本宮一日沒看著你們,你們倒欺負到公主頭上了?”
宮女哪知道汝陽公主會忽然顛倒黑白,大呼冤屈,“不是這樣的娘娘,公主剛才,剛才……”
汝陽像抓到了把柄,“母後,她還要告我狀。”
皇後沒有第一時間表態,汝陽就立刻不可置信地從皇後身邊退開。
這一退,就退到了夜燭身上。
“夜燭,你剛才是看清了的,就你沒有說我。”方才還對他大呼小叫的公主,這會兒依偎上了夜燭的臂膀,雖然少年身量的夜燭還不是如何健碩,但也成了小公主一時的浮木。
皇後頭疼地揉了揉額間,趁汝陽不注意,給宮女使了個眼色,不過就打碎碗,你們認了就是,作何給自己辯駁有另外的話要說。
“是,都是奴婢們多事,奴婢們衝撞公主,自願領罰。”宮女心中有苦難言,分明是新來的侍衛惹怒公主,公主氣得砸碗,怎麼就成了公主失手打破碗,他們這些奴婢齊逼宮?
“汝陽,”皇後等汝陽抽噎夠了,公正道,“你看這些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也都知道自己錯了,這次就放過他們吧。”
夜燭感受到自己臂膀側的小公主身體有一瞬僵硬,轉瞬即逝,她落寞道,“母後,這些人兒臣是真不敢用了。”
皇後有些不滿,“汝陽,不得苛待下人。”
夜燭意外對皇後側目而視,沒想到皇宮裡還有這樣的規定,方才小公主對他撒起潑來,可不像遵守的樣子。
汝陽並不肯相讓,拿出了砸碗的執拗,隻不過更為溫婉些,“兒臣犯了點錯這些下人就告到母後那兒去了,兒臣真不敢用,不過幾個宮人,武功高強的侍衛父皇都替兒臣尋來了,母後就容兒臣再尋幾個趁手的宮女太監吧。”
許是才哭過,汝陽一麵說,一麵是不是打個哭嗝,若忽略她所說內容,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不過是個受了委屈,在向母親哭訴的嬌娘子。
皇後麵色難看,“既然汝陽覺得母後挑的不好用,那就全撤了,改日再慢慢挑吧。”
一時間,原本熱鬨的宮殿呼啦啦空了一大半。
皇後走遠許久,夜燭推推靠在自己小臂上不願動的小公主,“他們都走了。”
汝陽似乎這時才反應過來,擦擦麵上的淚,勾唇一笑,已經出具長成後的傾國傾城貌,和皇後端莊中正的長相毫不相似。
她沒事人一般地繼續伸筷子去吃餘下的菜,顯然方才沒吃飽。
正當夜燭也準備學著汝陽在一片碎瓷片中用餐時,汝陽突然道,“現在沒人用不好的眼神看你了。”
公主言語輕快,仿若做成了什麼高興的事。
夜燭手中木箸一頓,抬頭看向汝陽,他本是在為自己分到這個一個幾乎還不知事的小公主身邊而怨懟,恐怕以小公主的年齡,很難得到什麼宮內密辛,唯一的好處是好騙許多,小公主知道的他也能知道。
可如今,他發現自己看不懂汝陽了。
分明是她拉著他到主殿用膳,才將他推到眾矢之的位置,且汝陽在皇後麵前,非要趕走所有仆從的架勢,哪裡像是隻為他出頭。
想歸想,夜燭還是幫汝陽將她半天也夾不上的滑肉扶了扶。
“本公主為你趕走了所有的宮人,你該如何報答我。”汝陽並不稀罕一口滑肉,圖窮匕見道。
夜燭思忖片刻,摸不清汝陽的心思,隻道,“夜燭任公主差遣。”
“又一個小老頭。”汝陽低聲道。
她說得極快,夜燭沒有聽清,隻知不是什麼好話,還未待他再問,汝陽招招手讓他站在自己身前。
“再近些。”她吩咐道,像在訓練服從。
夜燭剛剛站定,聽見小公主稚嫩的童音道——
“第一件事,為我儘忠。”
夜燭覺得有點滑稽,半大的少年把自己想作一個老學究才強忍住笑。
“第二件事,隻為我儘忠。”
夜燭又聽得快了,沒聽出其中區彆,隻是點頭。
“第三件事,在外不能看其他娘子,除非比本公主大七十歲以上。”
汝陽憂慮地看著自己的漂亮侍衛,她明天要帶出去炫耀的,有些話要提前說清楚。
雖然不解,夜燭還是應下了。
“第四件事……罷了,本公主想到再說。”
夜燭同意了這個暫存的許諾,“沒其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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