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心思一出,虞飛甍還來不及反思,就聽長平同崔江行笑道:“飛甍姐姐年紀不小了吧,長平覺得,還是早些嫁人比較合適,免得耽誤了她。”
不知為何,氣氛驟然緊迫,聽著十分不順耳,尤其落入崔江行耳中,更覺得難聽。
那絲絛繾綣,條條垂蕩在她們眼前,上等的生絲經過多般工藝,也就呈現出來不同尋常的流光溢彩。
虞飛甍站在一旁,打圓場道:“公主說得是。”
她眉眼低垂,愈發讓人覺得存在感不強,叫崔江行不知她是何想法。
一旁挨著坐的長平眉眼彎彎,擱下手中茶水緊接著道:“咱們府中可有姐姐心儀的?就是沒有,長平知道長安郡主府上的下人也是頂好的,嫁了過去一定不愁吃穿用度的。”
原來在她看來,她就隻配同下人湊在一起。
一旁崔江行微微張口,心氣不順,那些人那樣下賤,哪裡配得上她?
他自幼受到等級秩序的教育,早就心知長幼尊卑高低貴賤,在他眼中,她同那些下人有彆,則更該另當彆論。
可如今倒好,這位尊貴的公主不僅要將人從他身邊撤走,更要隨意找個卑賤之人來配她,實在讓他不忿。
那隻玉瓷盞中煙霧騰騰,在深色靠背映襯下換變不斷,總是捉摸不定。
隻聽腳步聲響起,虞飛甍剛一抬眸,身前並握著的手便被他拉住,步伐匆匆地離開了這裡,剩下長平乾坐在那裡,委屈欲哭。
可沒想到的是,更讓她委屈的是,崔江行竟然抗旨悔婚。
過去了兩日,隻聽聞皇帝龍顏大怒,一個小小的驍騎將軍竟敢抗旨不遵,讓慶釋帝顏麵何存?
小滿這天多了些雨水,積蓄得長秋宮也是陰雨瀝瀝。
重重幃帳中,依稀可聽見有哭泣聲作祟。
“我都尚未怪他拉著彆的女人跑掉,他竟然……”長平守在宮中,身下的羊絨氈墊已經哭濕,唯有宮女奶娘侍候身邊哄著。
“公主,這可不能輕饒!”奶娘靠在旁添油加醋,又發表了一番自己的見解。
“若是您就此原諒了他,日後還不得再犯!?”她傴僂之腰細細跟她道來,“這男人呐……”
冉冉香煙自沉香金籠罩內飄出,猶如浮雲直上,連綿地徘徊在宮廷之內。
長平抹著眼睛,點頭稱是,“奶娘說得在理,我要找父皇去!”
她殊不知自己此舉將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兆廷之內。
金晃晃的琉璃華錦屏麵阻隔了萬道霞風,宮內各角守著端正的宮女,個個壓低了存在。
慶釋帝忍下心中怒火,哄著她離開:“長平放心,父皇一定讓他收回意願。”
送走了長平,他心頭一沉,喚來身邊侍候許久的老太監,“朕不信,一個小小的將軍能翻出什麼花來!”
這天下都是他的,想要達成長平心願又能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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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日,禁衛軍已經將將軍府團團包圍,為首將領在外頭叫喊,隻要崔江行轉變心意,就立即撤兵,否則按照陛下旨意,即刻射殺。
“崔江行,你莫要以為我們是在嚇你,陛下有旨,你隻要聽從,便可安然無恙。”
陳將軍身後是眾多士兵,全部已經做好了準備,拈弓搭箭麵容嚴肅。
眼下他被控製在府內,雖說是驍騎將軍,握有重兵,一時卻也不能調兵前來護著他。
原本封閉的府門倏然大開,崔江行竟然主動迎了出來,“看來你已經想好了。”陳勝榮揚聲道。
話雖如此,可他目光卻停留在了崔江行身旁那人身上,那女子麵容清素,麗眸猶如琥珀般清透,在他看來,想必也是個正直坦率之人,可惜了。
遙遙隔著百步遠,崔江行眼中凝重,“陛下允諾了我查封陵源崔氏,自然,我本該就信守承諾,尚長平公主,可是,既然起了反悔之心,倒也不必回挽。”
陳勝榮不知他是何意思,眯著眼眸聽他繼續:“故此,崔江行請求歸還驍騎將軍之印,自此再不踏進這上京城一步。”
若是沒有虞飛甍,他或許還願意尚公主,大仇得報,日後就死守著駙馬的稱號,可如今,他血海深仇已報,也認清了自己的心思,實在不願意尚公主。
就見略遠處,烈陽刺眼下,他從袖中捧出了將軍之印,那是能夠號令驍騎軍的一方掌印。
將軍府門前,高大的簷角將二人籠罩,虞飛甍僅僅隻是點了點頭,從那日當著長平公主的麵,他拉著她走,她就已經答應了他,支持他的一切想法和決定。
動人心神的風掠過,將他們一雙衣袂拂動,猶如萬裡波濤靜靜潺流。
“這樣說,你是死也不願尚公主?”陳將軍最後問一句。
他不由心中替他焦急,長平公主的駙馬,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可有人偏偏不要。
馬兒不順的響鳴被人忽略,唉,那便先暫且將人擒拿下,待秉明了聖上,再做打算。
就在以為一切妥當之際,鋒利有力的箭從前方射出,方向直奔那二人。
“公主駙馬,或死。讓他選!”
說是這樣,可明顯崔江行不願意尚公主,隻有死,才是這話的答案,也才有了這支箭的出弓。
箭風有力,衝著人命門而去,帶著絕對的殺意,他怎麼忘了,這趟過來,還有個趙國公跟著。
陳勝榮大驚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