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溫情繾綣被強烈的視覺衝擊猛然衝散,刹那間,牙齒不慎咬到嘴唇,鐵鏽味在口腔中彌散開來。
女人白皙的手放在紀燎胸口,輕輕將人推開。
染血的手指暴露在兩人麵前,她聲音抖得厲害,“你受傷了……怎麼會這樣?”
紀燎的反應卻不同尋常。
他眉心不見一絲褶皺,似乎並不將流血的傷口當回事。聞見談婕尤為關切的眼神,男人的笑輕輕漾開,“紀太太是在關心我嗎。”
“我很開心。”
談婕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目空一切,孤注一擲,風塵仆仆。
雪山般清冷的眼眸中,隻剩下她的倒影。
理智教她趕快回神。談婕左右尋找著,終於在掉落的大衣內側找到手機。指尖輕觸屏幕,越發昏暗的房間內被淺藍色的光點亮。
談婕終於看清了手上的血漬,也循著光找到了男人傷口的位置。
像是被什麼尖銳物品劃傷後留下的痕跡,雨水與血水混在一起,若不及時處理,怕是會感染。
她隨意套上件衣服,拉著紀燎的手向外走。還好方才找出了一把雨傘,雖然容不下兩個成年人的身軀,一人占一半當是足夠。
“先去醫院。”
可紀燎紋絲未動。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即便談婕並不矮,講話時仍要抬頭與他相視。
談婕常年搬運畫材、攝影設備,力氣已經比普通女性要大。然而,在紀燎這裡,她仍舊沒有絲毫勝算。
紀燎大約也用了些力,刻意回避著談婕的舉動。
談婕蹙眉,顧不上同他長篇大論,言簡意賅,“就算你對我有任何成見,也要把身體健康放在第一位。你要是死了,連在我麵前落井下石的機會都沒有。”
話雖重,但道理擺在那裡。
紀燎走上去抱住她,不同於先前的姿勢,他隻是單純地想要與她身心相貼。
近一點,再近一點。
將她融入骨血中。
抱得太緊了。
談婕心裡這樣想,卻說不出口。她猶豫著動唇,“你彆這樣。”
“那我可以怎樣?”紀燎的聲調垂落下來,“抱你不可以,吻你也不行,談婕,難道這麼多年了我還是隻能在你眼皮底下自我紓解?”
談婕啞然,“你亂說什麼……”
“不可以嗎,可是我們已經結婚了。”
紀燎俯身,唇齒在她耳畔流連,“活在當下,及時行樂。這是談老師曾經教的,彆不認賬。”
談婕隱隱約約想起,是有這麼個情境。
那時她在學校做助教,受到某些外國學生的騷擾。逼至絕境,紀燎趕來救了她。
事後,他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痕。談婕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為他上藥。
水眸淚眼汪汪,她看得心疼,“這些傷口青得發黑,一定很疼。”
紀燎微微抿唇,不願見她傷心自責的模樣,“都是表層受傷,很快就會痊愈。”
她不信,“怎樣才能為你止痛?”
男人沉默許久,湊近了些吻著她的臉頰,“足夠。”
望著他的臉,談婕重重地吸了吸鼻子,仿佛做出了人生的重大決定。
然後開始脫衣服。
紀燎的臉莫名發燙,眼疾手快地按住她滑落肩頭的吊帶,“彆。”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正事,”談婕努力為自己接下來的行為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眼神飄忽,“活在當下……嗯,就是這樣。”
她眼中一片澄明,做的卻是勾魂攝魄的事兒。
紀燎忍得很辛苦。
“我受傷了,不太方便。”他竭力婉拒。
談婕的頭垂得更低了,“我可以——自己動手。”
……
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是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的。
幾年前挖好的坑,竟然也能令自己栽進去。
女人的聲音細如蚊蠅,“紀燎,你這是耍賴。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婚姻也隻是權宜之計。”
她的聲音被濃烈的吻再次吞沒。
……他是故意的。
“不喜歡嗎。很好用,你說過的。”嗓音裡帶著濃濃的蠱惑。
談婕半闔著眼,“很不錯,但你得去看醫生。”
“……”
她也是故意的。
紀燎從外頭帶來的寒意似乎更重了。
半晌。
秦牧帶著醫生上門,為紀燎處理傷口。
談婕全程陪伴在側,察覺到秦牧的目光時常飄落在自己身上,於是主動開口,“秦先生,我並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秦牧禮貌地笑笑,“太太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紀總受傷,是我的失職,該道歉的應該是我。”
她還是不太能接受紀太太這個稱謂,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我問他,他也不肯說。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夜裡麻煩你。”
“太太放寬心,這是我的工作,應該的。”
醫生離開後,秦牧看向紀燎,“紀總,是宿在這兒還是回家?”
紀燎的目光卻落在談婕身上。
言外之意,去哪都由她定奪。
見狀,談婕頓了頓,“雨大,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先睡在這邊,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