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走到儘頭,看到縮在牆角的故人,狼狽不堪的模樣讓她紅了眼眶:“惠王殿下。”
惠王殿下?他有多少年沒聽到這句話了,宋湜記不清了。
不過在他快要模糊的記憶裡,好像是有個人會這麼叫他的。宋湜眉睫微動,那個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這時,燈籠的光讓宋湜抬起手掌,透過手指中的縫隙,他瞧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在黑暗中步步而來,那人雪衣黑發,麵容一如當年。
宋湜沉默好久,才艱難開口:“菩……菩提?嗬,我怕不是在做夢。”
他嘴上雖這麼說,可身子卻不敢動一分一毫。
他怕,怕眼前隻是他死前的黃粱一夢,怕他一動就醒了。
“殿下,是我。”李因放下燈籠,蹲下看他,“是宋嫌乾的,對嗎?”
雖然是個問句,但是話從李因口中說出卻帶著肯定。
宋嫌,曾經任人欺淩的卑微皇子,如今的永平帝。
而宋湜,一朝從光風霽月的惠王變為如今的階下囚,短短幾年,身份天差地彆。
李因開口,宋湜才意識到他不是在做夢,他的一抹笑在看到李因的婦人簪那刻僵住:“你成親了?”
也對,過了那麼多年,她早該成親了的,宋湜酸澀又欣喜,喜的是溫菩提沒死。
李因來前從沈願的春潮閣那裡獲得情報,原以為宋湜是因為不服宋嫌上位才反,沒想到竟然是為她,一個早就該死去的人。
李因問他:“殿下,你後悔嗎?”
宋湜搖頭:“未曾悔過。”許久,他稍稍向上抬頭,盯著李因的婦人簪,鼻尖湧起一股酸澀:“菩提,你成親了,你的夫君對你可好?”
“嗯,是個江州的富庶人家,他待我極好。”李因回他。
“如此,甚好。”宋湜低頭不去看夫人簪,他想到什麼,站起身走到角落裡摸索,李因看到他拿出一支桃木釵,仔細擦拭著。
望著這支桃木釵,宋湜眉眼柔和:“當年我去檀香山遊曆,偶然得到一塊上好的桃木,後來我打磨許久製成這支釵子,想著能送於你。”
可最後發生了什麼大家都知曉,釵子最終沒能送出去。
沈願站在風口衣襟飄飄,知道宋湜這是逾越之舉,但並沒有上前阻攔,因為她對李因的態度實在好奇。
她在心中對二叔說了三聲抱歉,隨即繼續站在門前。
李因後退半步,對宋湜行了一禮:“殿下,我已有家室。”
宋湜愣住,而後李因的話更是把他心中的念想狠狠擊碎:“殿下,我並未要求你為我做些什麼。”
李因簡單明了的告訴宋湜這些年隻是在感動自己罷了,她說了句殿下保重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地,留下宋湜看著放在地上的燈籠發呆,桃木釵掉落下來。
李因走出屋外,對著沈願說道:“願兒,我們走吧。”
心中最後一件事已解,高山流水,從此不複相見。
沈願把李因送回已是三更,沈淮安隻披一件裡衣站在門口,他手提一盞燈籠,靜靜地站在門外,他在等深夜未歸人。
夜色涼如水,李因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果然冰涼,不知在這裡等了多久,她嗔怪道:“這麼大人了,怎麼不知道先進屋?”
見到終於舍得歸家的心上人,沈淮安清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握住李因的手放到心口:“因為我知道你會回家。”
燈籠裡的燭火還在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