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秋卻被嚇了一跳,雙手緊握,祖父向來嚴格,打擾了他的興致,責罰是免不了的。
果不其然,林太傅哼了一聲:“遲了就站到外麵去。”
沈願這才注意到門外也站著一個人,他蹲在地上,背對著沈願,一個人正哼哧哼哧的動作著,快活極了。沈願緩步走過去,宋澄意手中正拿著一根樹枝在土裡挖來挖去。
“你在做什麼?”
宋澄意一回頭,對上一張被放大的臉龐,樹枝掉落在地上,整個人坐在地上:“啊啊啊!”
沈願連忙捂住他的嘴:“噓!”
宋澄意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嚇死我了,我剛才膽都要被嚇沒了。”
沈願瞥了他一眼,用狗尾巴草撓了撓他的臉蛋:“我哪裡知道堂堂世子竟然這麼膽小。”
“切。”
兩人一站一坐,良久,宋澄意突然抬頭。
“你也遲到了?哈哈哈哈……”
沈願沒理會他,他便自己湊上來:“你彆不理我呀,看看這是什麼。”他張開手掌心。
是一隻紅色瓢蟲,此刻正在宋澄意的手心中爬來爬去。
沈願看著宋澄意傻樂的模樣,抬眼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狡黠笑容,片刻,她俯身輕輕一吹。
“啊!它爬到我的衣袖裡去了!”沈願看著宋澄意慌慌張張的樣子,轉身拿起書,透過書窗聽著太傅講學。
“今日我們習《孟子》。”林太傅接過童子遞來的書卷。
眾人聞言,翻開各自的書卷,‘沙沙’的翻書聲在寂靜的學堂中格外響亮。
“《孟子》中有雲:‘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良心本心為人所固有,本身就是是非的標準,自然知曉生氣的是是非非……”
“先生,敢問如何知曉是非?所謂人在局中,遇事不可自知是非。”落座在下方的宋芳時出聲詢問。
“是便是是,非便是非,如鏡照物,自然明了。”林太傅被打斷,有些不悅。
宋芳時還想說些什麼,牆角處傳來一道聲音:“若人自知是非,何須後天教養……”
她順著聲音望過去,是沈願。
沈願站在門外,背後的光本是從外頭照進來的,此刻被遮擋住,在沈願身上籠了層深淺不一的陰影。
“沈小姐,你是在質疑聖人的言語嗎?”林太傅質問道。
沈願行了一禮,言語恭敬:“沈願不敢質疑聖人,隻是若是人生下來無需教養,自有良心,為何我從江州一帶行至京城的途中,山賊興起,作惡多端?”
林太傅深深地看了沈願一眼:“山賊本也是平民所……罷了,你進來坐吧。”話頭說到一半,他忽而止住,擺了擺手喚沈願進來。
“是。”沈願走向宋芳時的旁邊,宋芳時臉上還是剛剛氣憤的神情,此刻卻緩和了些。
隻留下宋澄意在外麵大喊:“太傅……”話說到一半,被林太傅看了一眼,瞬間又把頭縮回去了。
本以為這話題就算過去了,可惜卻是虛晃一槍。
下學後,林太傅叫住四人:“二公主竟然如此好奇,就和幾位伴讀譽抄百遍吧。”
“謹遵先生教誨。”四人雖不服氣,但尊師重道為人之綱常,不得不應。
酉正,太陽西沉,餘暉灑在大地上,太學裡這會兒隻剩下被留下來罰抄的四人了。
室內寂靜無聲,隻有暖黃燭光下燈油滴下的聲音。
“我今兒如此這般,害得你們也得留下來陪我罰抄,你們可怨我?”宋芳時冷不丁來了句話。
傅紅玉嘴快:“芳時,我怨你乾什麼,我覺得你們二人說得在理,隻是太傅認死理……”還沒說完,意識到什麼,看著正在奮筆疾書的林清秋。
林清秋臉色淡淡:“清秋是公主的伴讀,這是分內之事。”
宋芳時又望向沈願,暖黃燭光照著少女的半邊臉,使少女整個人柔和起來,少女看向宋芳時,微微一笑:“是非得喪皆閒事,休向南柯與夢爭。”